今天我爸给我发微信语音,问你们那儿冷吗,好像北方下雪了还下可大了吧,你要多穿一点啊。我说挺冷的,现在北方就是下雪下很大,比重庆去年说七十年一遇的大雪还大,冻的我直哆嗦。我爸说那你衣服买了没,有衣服穿吧,裹厚点,买那个皇军穿的那种军大衣,厚实暖和。我说谁大学穿那个啊,怂的跟啥一样。我爸又问那你有钱没,我给你打钱你去买衣服吧。
吧啦吧啦说一大堆。
当时我正好有事,但是我又不想浇我爸冷水,给老爹说爸我给你打电话吧,打字费劲说不清,我也有事,给你说话换不过来。爸爸说那你忙你忙,钱不够了给我打电话,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咵的一下就把电话挂了,那一刻觉得自己心里酸酸的。
打娘胎里开始就从没出过远门,从没离开过家离开过父母的我,今年已经正好在外地独自生活一年了,从2015年9月10日从重庆出发开始,到今年2016年11月,我加起来不在家的时间,已经快一年了,想想这一年,自己千变万化,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都天翻地覆。
这一年,我由遇到一点事就打电话回家哭鼻子的小姑娘,成长到了给家里打电话只报喜不报忧的大女孩。
这一年,我认识到了,原来真的有那种你真心帮他,他却在背后捅你刀子的人。
这一年,我知道了,原来能温暖你的,不止是爱情。
这一年,我也知道了,那些嘴上说着爱你的人,给你送包包送口红送衣服的人,可能只是爱上你的床而已,抵不了那些不管多大风雨会去火车站接你的男孩,也比不了上课在你教室门口等着给你送早餐的人。比不了因为想见你,穿越大半个城市,骑车来见你的男孩。
我爸不准我谈恋爱,他怕我被欺负,他说我被欺负了他会为我出头,打断那个男孩的狗腿。
可我被欺负的时候,我却不敢告诉我爸。
他老了,我不想让他在操心。
这一年,我变化很大,我爸也变化很大。
这一年,这个老头子对我说了比以前十九年还要多的话。
我和我爸以前真的无话可说。
从我记事起,他好像就不在家,在外面做生意,家里都是我妈一个人撑起了整片天,我们是重组家庭,那个时候我同母异父的姐姐要上高中,我和家里收养的姐姐要上小学,我弟弟要上幼儿园,那个时候,我记得小学还没有义务教育,我的学费还停留在五六百的样子,我们家还欠得有外债。
可是家里只有我妈。
我妈说你爸也很不容易,有苦说不出。
那个时候,我爸给我打电话,内容就是最近学习还好吧,我说还行,你要听话啊,你妈很不容易,我说知道了,然后就草草挂掉电话。
后来,家里日子慢慢好了起来,苦尽甘来,我爸也在家里待着了。
我和我爸两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我爸问你今年是不是要毕业了,好像记得快了。我说我今年高一。他就会问身上还有钱没,没钱给我说。我说有,困了,睡觉去了。便起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
我想那个时候他应该很难过吧。
还记得小时候,从上学前班就是一个人上学,放学也从来没有人来接过我,有一次,我爸回家给我说,今天跟你一起回家的男孩子是谁,我才知道,我爸有时候会默默跟着我一起回家,在尾巴后面守着我。
初一的时候,是班里的主要干部,有一次晚自习被老师留在了教室了弄东西,耽搁了半个小时,我爸给老师打电话,问我在哪儿,老师说明了情况挂了 之后,给我说我爸让我早点回家。那个时候心里还蛮难过的。
后来出了校门,看见我爸在校门口打着灯等我,嘴上说着来接我干嘛,心里却是一阵喜悦。
我是一个超级怕老鼠的人,如果在我面前5米开外有只老鼠,我会绕500米的路避开那只老鼠,南方天气总是很潮湿,也是家里好吃的东西太多,老鼠老爱在我们家里扎根。爸爸每次在家里打老鼠,都会把我关在卧室里,让我在床上不要下来,在除我卧室之外的地方打老鼠,逮到老鼠并灭掉之后,一定会立马拿到楼下的垃圾站丢掉。
每次我问安全了没,我爸都会嘲笑我这么大个大高个,居然会怕老鼠。
我竟无言以对。
今年国庆回家的时候,我爸提前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想吃什么,我说随便吃点,让我妈弄几个小菜就行。我爸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吃什么给爸说,我给你做。
我其实是一个很挑食的人,我很少吃我妈做的饭,因为真的会吃的让自己皱眉头,爸爸是家里的大厨,要求很高,吃的也很精细。所以吃他做的饭真的是一种享受。我给爸爸说想吃什想吃什么,他都一一记了下来。
国庆小长假哪儿也没去,假期加上请假的这10天,在家里差不多长了10多斤肉,每天中午和晚上的饭菜都不同,都是大鱼大肉,今天吃的兔子,明天吃鱼,后天吃炖鸡。10天,没有一顿是重复的。
后来离开家的时候,妈妈害怕我在学校上学的时候,在吃的方面委屈了自己,30寸的行李箱,全装了吃的,装了特产,装了火锅底料。我爸不停的埋怨我妈,说你装这么多东西是要累死她吗,一个小姑娘能提这么多东西吗,又是一个人。而我当时想的却是,装装装,使劲装,我能在学校吃一学期了,终于不用吃学校难以下咽的东西了。
走之前,我爸塞我好大一袋酥肉,这是我从小喜欢到大的我爸做的美食,工序太繁琐,我给我爸提了一下,但觉得太懒的做,就没让他做。走时我爸说要不要我送你去火车站,我说不用,我坐地铁去就行了,我说爸爸在家注意身体。我爸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一直看我进了电梯,才关上了门。
在火车站检票的时候,我被人推到踩到了两次,给我妈打电话的时候,我爸在旁边暴跳如雷,说这些王八蛋不会让着小姑娘吗,没有良心。
其实听到这些话,我真的很难过,我已经到了二字开头的年纪,我却还要让我爸担心我。
我会经常和我姐姐姐夫沟通交流学习生活思想,会老说到我爸,我之前一直会觉得我爸重男轻女,因为我才生下来的时候被我爸丢掉了,要不是我妈把我捡回来,我现在不知道成了什么鬼样子。我姐夫会给我说,其实你爸真的很为你骄傲,你爸老在那些生意的朋友面前说我女儿在学校是干部怎么怎么,说她写的文章多好多好怎么怎么,有人来约稿什么的。还有好多电台主播念他文章什么的吧啦吧啦。
我笑笑,爸爸其实还不知道她女儿有多菜吧。为了我爸的骄傲,我在逼着自己不停努力。
我姐夫还说,你爸说做生意真的好累,年龄也大了,等到你大学毕业就不做了,你要考研那就继续做。不考了就出去旅游,现在挣钱是为你以后的嫁妆挣钱,不能让你以后嫁出去被嫌,不能被夫家嫌弃家里没钱。一定要体体面面嫁出去。
虽然结婚还很遥远,但听了很暖,爸,其实我一定会找一个对我像你对我那样好的人,咱不用担心钱。
我以前会觉得他对我弟弟好,对我姐姐好,唯独就是对我不好,我弟弟就是家里的太上皇,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收养的姐姐也是不会打骂,每次犯了错都是在我的责任。
现在想来,面对我们家这么一个多元的家庭,他该是有多大的责任,他要担起多大的担子,他该有多心力交瘁。每个孩子都是不同的性格,他要用不同的方式对待不同的孩子。
今年爸爸的白头发好像比往年多了,皱纹也多了,背也比往年弯了一些,每次想关心他的话,都只能通过我妈传递,要他好好注意身体,钱是挣不完的,我也真的会为自己好好努力。
走了这么十几二十年,我好像从来没有一次坐下来好好和我爸好好谈谈话,认认真真说一句老爹你辛苦了。
老爹,我知道你不善言辞,以后肉麻的话我来说,爱你的话让你听的不厌其烦。你也不要为我担心了,你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会好好照顾自己了。
老爹,你以后不要保护我了好不好,让我来保护你吧。
亲爱的最爱的老爹,这么多年,你辛苦了,我爱你。
以后的日子,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