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过去,想它是如何像沙子一样从我的指缝中消失的。似乎我就在那儿,以至于我能在舌头上尝到它苦乐参半的味道。
花花是一条狗,说不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周身白色凌乱的毛发,小小的耳朵显得它很乖巧。我时常抱着它到处走,以炫耀它的可爱来满足我的自豪感。经常沿着土路走得久了,鞋子底下沾满了结块的泥土,脚开始变得笨重的时候,我会停下来蹲下,看着它慢慢走到眼前,如此接近。注视着它大眼睛里倒映出的飞舞的树叶和摇曳的枝桠,一根一根细数它的睫毛。同样它也静静地看着我,张开弯弯的嘴唇,露出红彤彤的舌头,像花瓣一样柔软。就这样待上一阵,聆听树木的声音、草的叹息、风的呼唤和它无忧无虑的吠叫声,那时的我们,可不就是灿烂轻松的笑容。
我经常也忽视它,好像我们之间在我看来并没有到需要相互重视的程度,偶尔我会为楼上绚丽的风景着迷,透过微弱的烟雾,我可以看到很多的屋顶烟囱,狭窄的道路,集市上蓝色白色的遮阳棚,以及所有我想要的东西。人来人往,时而阴雨连绵,农民的褂子上湿漉漉的。这些也足以分散它的存在,当我长时间不注意它的时候,它或许是急了,也许是塑料袋在它的撕咬下发出的沙沙声;也许是它在黑暗中跑来跑去带起的满屋的灰尘;也许是一棵树敲打我的窗户,礼貌地提醒我它的存在。在猛然想起它的时候,我会突然快速地拉起它的爪子,带它走路,教他跳舞,同时也不忘暗示它我们的友谊是多么地深,一举一动,姿态都带着几分尴尬的笑意,呵!
时间来得太快了,它叫我不清楚它的宿命如此,还是真的就像时间够不到的剪刀可以轻易剪掉我们初恋的卷发一样。我的母亲告诉我它是被毒死的,同样也告诉我把它淹进河里有救活的可能。我能想象得到它沉入河底真的能张开嘴时,所有的空气都从它的肺里溢出来,河水刺痛它的眼睛。我能想象得到它在绝望中陷入噩梦般的嗜睡,死亡束缚住它的四肢令它动弹不得。那么僵硬的嘴唇冰冷,刺骨的风告诉我,水是平静的,我失去了离我渴望的友谊如此之近的玩伴。那时的我,悲伤痛苦也自不必说了。
后来渐渐大了,家里又添了两只大一点的狗,一只黑色,一直白色,黑色的抱不动自然不予理睬,白色的抱起来弄得一身灰,叫老人看见唠叨的很,脏啊,细菌啊。慢慢也就不再让它们近身。但看见不时还是会用手抚它两下,颇有同情它的意思,我不能叫它伤心不是。
太阳变得亮了,对面滚滚浓烟,尽管我还处于平静的空气中,但我可以听到树木长长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