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关——观《心花路放》之感

第二次看完《心花路放》之后,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了:

康小雨走了

是的,康小雨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当我看到耿浩因为离婚带来的重大打击而踏上了去往西部的路上,再看到画面由此转到了袁泉饰演的姑娘一个人孤独惨淡的一个个情景,我以为,这会是一场互相拯救的爱情故事。但是我错了,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回忆,原来耿浩这一路向西,心里只是从未忘记康小雨的身影。


当康小雨一个又一个电话,一个又一个短信打过来的时候,我又以为,康小雨肯定是得了某种不治之症,她为了不连累耿浩,于是故意制造假象,伪造小三,让耿浩不得不和她离婚。我边怜惜着耿浩,边想,最后耿浩肯定发现了康小雨的秘密,然后不顾一切的回到了康小雨的身边,两个人幸福地守着最后的时光。


当那个大眼睛大长腿的姑娘细心地照料受了伤的耿浩的时候,我以为,耿浩和康小雨也许真的没有后文了,但是耿浩很快就能够恢复情伤,找到一个更好的归宿了。但是仔细一想,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不断插播回忆里的康小雨又是怎么回事呢?


但是,我错了,都错了。大眼睛大长腿的姑娘已有不可改变的归宿,康小雨的小三是真的,离婚也不是因为得绝症。他们都好得很,只是他们确实就散了,而康小雨也真的是走了……


于是,我才醒悟过来,这不是一场寻爱之旅,不会喜剧结尾,不会有大团圆,伤疤永远是伤疤,阴影永远是阴影,逝去的终究是逝去了。

人生就像一场游戏,会有很多关卡要你去过。这些逝去的人,这些留下的阴影,就是人生的关卡之一,而电影要探究的是,该如何让自己通过这人生的关卡,如何顺利过关。


真正经历过的人,都会明白,要顺利过关是不可能的。耿浩便是一个例子。



                                                    1

电影的叙事视角几乎全部是从耿浩出发的。耿浩眼里的离婚,耿浩眼里的好基友郝义,耿浩眼里的那些曾经康小雨对她述说自己遇见她之前的种种经历,耿浩眼里的唯美的相遇……所以从电影一开始,我们便看到了耿浩那颗破碎的心,然后便一直破碎下去,一直破碎下去……

而我们也跟着他一起破碎,但是破碎且期待着……


不能说耿浩没有期待。他愤怒,愤怒地想要拿一把锤子狠狠地锤向那个小三,但是他没有伤人的勇气;他绝望,绝望到狠狠地把自己灌醉,但是人醉心不醉,他还是那样的清醒,清醒自己内心里的每一寸角落都鲜血淋漓;于是他只能朝着一块猪蹄发怒。可是发怒之后呢,有什么用?


最有用的就是康小雨的电话了,那么多个康小雨的未接电话,令他更加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相信也许康小雨突然想通了求饶了盼望复合了。所以他不能就这么离开这个有康小雨的地方。当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在去往西部的车上,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要回家。

我想,在这个时候,耿浩是不愿意过掉这个关的。他想要抓住任何一丝丝希望来证明,其实这个关是不存在的。就像我们所有同情耿浩的人一样,都希望这个关其实是假的,是不存在的,那么这样一来,也就没有要过关之说了。但是也许只有耿浩心里清楚,自己只不过在骗自己。他无法相信这个存在手机里的“老婆”早已经名存实亡,也无法下定决心将“老婆”删掉,每次拿起手机,他就那样定定地看着这个字眼,茫然无措。


欺骗自己,这就是耿浩选择过关的第一个方法,也是我们所有人都惯用的方法。但是,事实永远会不慌不忙地告诉你,别傻了……

告诉耿浩事实胜于自我欺骗的同样是康小雨的电话,电话里,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话语,“谢谢你能签字……”

原本还希望求得一丝安慰的耿浩此刻嘴角扯起了一丝莫名的轻笑,我想,他是在嘲笑自己吧,嘲笑自己还傻傻的希望有生还之机,殊不知对方对于和自己断掉关系这个事急切地很,没有一丝犹豫地。


                                                   2

于是他决定接受郝义的建议,去找女人。既然这个关确实是存在,无法撼动。既然失去了,那便重新再找过,填补原先的空缺。郝义说,“天涯何处无芳草”。确实,可是,每一根芳草都有它的独特性。我想,那时候的郝义是不懂的。但是他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理直气壮到耿浩这样深情的人都恍恍惚惚地去相信了。


一个破碎到一定程度的人,此时此刻,愿意相信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一个自我拯救的机会。



自然的,第二个方法——转移注意力,便在郝义的怂恿之下开展起来了。然而无论是阿凡达小姐姐还是杀马特小姑娘,无论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还是学习郝义的做法,耿浩都没有成功。连续的失败让耿浩意识到,这种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根本无法行得通。在他的脑海里,康小雨的声影始终挥之不去。他痛苦地朝着郝义喊道:“我要回家,我不去了,我要回家。”


耿浩此刻清楚地知道,按照郝义这种通过猎艳去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根本是治标不治本,根本很难帮助他过关,相反,反而可能让自己就此沉沦,成为像郝义这样的浪子。耿浩不是这样的人,也不可能让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其实,我想,面对人生的关卡,转移注意力是一个正确的做法,无可厚非。但是猎艳这种方式却是不适合耿浩的。耿浩是一个深情、正直的男人,轻浮的方式,如何做得来?

那么到底什么方式的转移注意力适合耿浩呢?


电影继续给我们解答——一个体贴、同样良善的女子。电影很恰当地在耿浩再次喊着要回家的时候出现了。而且这样一个女子不仅良善、体贴,而且聪明、漂亮、优雅。最重要的是,这位女子对耿浩相当的体贴并用心,这让耿浩内心起了不小的波澜。


虽然面对郝义的质疑,他矢口否认对女子的好感,并且依然准备回家。但是,我们会发现,这一次,一直逃避康小雨的耿浩在即将飞回北京的机场上主动给康小雨打了一个电话。


是的,他主动打了电话。为何之前一直不愿意和康小雨联系,甚至当康小雨和郝义打电话时,他二话不说就抢着挂掉?因为在他自己认为,那时候的他没有任何可以与康小雨对抗的资本,在康小雨的面前,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loser,是一个被戴绿帽子被抛弃却依然对对方依恋不已的怂货。但是有了大眼睛大长腿美女的青睐,他便有了足够的底气,有了对抗康小雨的资本,“你看,我并不是完全的loser,你不要我,自然还有其他人欣赏我喜欢我,而且这个人还非常优秀,比你优秀好多倍”。


带着这样的心理,他主动拨动了康小雨的电话。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康小雨却在这个耿浩有了底气的双方拉锯战的电话中,告诉他自己马上要结婚了。耿浩此时彻底崩溃了,原来康小雨一直都不care,原来她早就有了明确的打算,原来她并不打算给他任何的机会,连分手后的心理拉锯战都不屑和他打,他自己却还在这里天真地寻找存在感。可笑,可悲!


但是郝义的提醒让他意识到自己如今可以真正自由地去找寻他人了,那个漂亮大长腿不就是最佳的选择吗?可是,电影却在此时戏剧性地告诉我们,漂亮大长腿是一个GAY。这吓坏了耿浩,也吓坏了郝义。但却是笑坏了我们这些观众。然而大笑之后,我不得不佩服编辑的做法。


我认为,编辑在此不仅仅是制造一种笑料,更是想引起我们对生活的一种深思。如果此时,漂亮大长腿不是一个GAY,也确实喜欢耿浩,那么耿浩就会直接和她在一起,并且慢慢将康小雨遗忘。但是这样面对人生关卡的方法是电影想要表达的吗?电影是想告诉我们,当你面对人生的关卡的时候,学着转移注意力就好了,总有成功的时候。然而转移注意力虽有可取之处却不是最好的办法。试想,转移注意力何尝不是逃避的变种呢?如此,那么不仅主题思想不深刻,也使得故事烂大街,缺乏耐人寻味的意味。


                                                    3

当生活在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还总是给我们开玩笑的时候,我们很自然地都会对生活投以怨恨的目光,耿浩也不例外。他愤怒了,愤怒地砸钱买醉,另外,还买女人。他嘲笑女人的物质,女人的肤浅,他把气都撒在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身上,以为这样他自己的内心会好过一点,殊不却因此被痛打一顿。在周围涌来的侮辱性的嘲笑中,他唱起歌,在歌声中,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他这一切的过关的方法——欺骗、麻醉、和逃避都没有用,甚至连将气撒在他人身上也就是寄希望在他人身上,统统都是没用的。


他仿佛突然明白,面对这个关卡,正视它,承认它才是解决的第一步,也只有这样也许才能找到真正过关卡的方法。


于是他再一次去往了大理,这一次,他一个人,没有和郝义在一起。因为他知道,只有自己才能解决,也只能是自己去解决。


如何解决?耿浩做了一个什么样的事呢?


他把曾经两个人在纪念墙上写下的名字一一刮掉了。我们看到电影里对这个镜头给足了时间,让我们看着耿浩一个一个字地刮掉。屏幕上,耿浩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我只看到他脸上吃力和认真的神情。我想,此刻的耿浩依然是痛苦的。他能将曾经的留念一个个抹去,却并不代表他能让内心里所有的留念都一下删去。但这个镜头,这个动作,正是暗示着耿浩内心觉得面对这个关卡,面对康小雨离去的现实的一个开始。


曾经那么多的回忆,是岁月一点一滴积聚而成。

而忘记,一样只能通过岁月的流驶来洗涤。

于是,我们看到,电影里一下子,镜头切换到了郝义的婚礼。浪荡的郝义竟然结婚了,结婚的对象是阿凡达小姐姐。为何如此?我想他们的结合一定经过了时间的叠加。也正因如此,我们才能同时感到耿浩在主动刮掉和康小雨的留念之后同样经历了同等时间的沉寂。他是如何度过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确实,每个人如何经历自己的人生,如何面对自己人生中的每一个关卡,内心经历了如何的波折,所有的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我们每个人,注定孤独。


然而经历了关卡,我们依然要满怀希望。因为生活总是会在转弯处遇见更多美好。

遇见教音乐的女子的耿浩是。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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