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层间的绯闻

今年的夏天特别炎热,

整个城市就如火辣辣的烤炉•

万里无云的天空,毒辣的阳光,

让人感到莫名的昏晕,

常常只能呆在空调室内••••


5月21天气晴

楼下的吉他声又响起了,再次吵醒了林雨。

老旧的住宅楼,隔音效果很差,即使是关上家里所有的窗户。再加上她的敏感神经,稍微有些声音就不能入睡了。好不容易有一天休假,也不能好好地补眠,让人实在无法忍受。

郁闷地下楼,敲门,林雨有些紧张,想着怎么开口。

门开了,还带着一阵铁门摩擦的声音,门缝里探出两个头来。对,是两个。

一个人头,一个狗头,动作极其一致。看到她,那条狗先窜出来,围着林雨打转,还一边嗅来嗅去。它黑得发亮的皮毛,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可是林雨伸了伸手,又怕它咬人。

“它不咬人的。”那个男人见她的动作,开口道。

林雨抬眼看见他表情带着笑,还有满口的白牙,有些不知所措。干净的短发,眉目清隽,白色的T恤,高瘦型。

“那个,我是楼上401的,麻烦你的吉他声可不可以小点。”

“哦,我以为白天楼里的人少,对不起吵到你了。真的,抱歉。”他认真地道歉。

“呀”忽然林雨低呼一声,身体一颤,那只边牧舔了她的手 。

“阿色,回来!”狗的主人轻呵一声,唤它进屋。

“对不起,它比较喜欢你。”

林雨皱了皱眉头,“你刚才叫它什么?”

“阿色,颜色的色。”

Oh,真是一只色狗!

林雨看了一眼那只狗,和它的主人,听到楼梯有脚步声传来,道了声再见,转身上了楼。身后,听到楼下有大妈的声音,那应该是住在302的大妈。


5月30 天气晴

好久都没有下过雨了,太阳西沉留下半边天的绚丽。

林雨从超市买了些日用品,顺便买了一半冰西瓜。为了快点享受西瓜的冰爽,她从附近的公园抄近路回家。晚上公园的人挺热闹,树上的知了扯着大嗓门叫,树下乘凉的人,路边溜孩子、遛狗的,还有些老头儿老太太唠嗑的……

忽然,脚边刮过一阵风,呼啦一个黑影闪过,吓得林雨傻傻的站在路边。

那个黑影又迅速地跑回来,黑白相间的皮毛。

“又是你这个捣蛋鬼!”林雨恶狠狠地盯着靠近她的边牧,正是那只色狗!对,名叫阿色的狗。

阿色围着她欢快地转圈圈,累了又坐在她面前,两只眼睛幽幽地望着她,吐着大舌头。

“哇,你的狗真漂亮!”路过的小姑娘忍不住夸奖,眼睛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欢。

额,它不是我的!林雨默默地在心里答道。

小姑娘试图招手勾搭它。可是边牧丝毫不为所动,理都不理,低头伸爪子去碰林雨的鞋。小姑娘只得讪讪地走开了。

“呵”林雨忍不住笑出了声,盯着蹲坐的阿色,“想不到你还挺高冷啊!”

林雨望了望四周,看见草坪上坐着一个身影,阿色的主人,301的男人。看样子,他正专注看着手中的电脑,放任阿色自由活动。

“我走了,再见。”林雨提着东西向前走,可是阿色跟着她。

“停!不要跟着我,免得你主人找不到你!”林雨用手指着它,让它别动,慢慢地迈几步,“乖,不许跟着我!”

果然阿色不再跟上去,只是站在原地幽幽地看她走远,那眼神让林雨感觉好幽怨!额,一定是她想多了,故而不禁加快脚步。


6月5日 大雨

夏季的雨说来就来,天色暗的很快,临近下班时大雨哗啦啦地下了起来,犹如瓢泼一样。

沐阳撑着伞走到公交站的时候,一眼看见401的女人,头发和身上有些淋湿了,紧紧将包抱在胸前,焦急地等着公交车。这个天气打车都不容易。

公交亭下挤了不少人,沐阳拨开她身旁的大叔,瞪了他一眼,凑到她身边,从包里翻出一件衬衫给她。

“给你”

沐阳见她迟疑了一下,才接过去,小声地说:“谢谢。”

然后见她迅速地穿上,依旧抱着包,脸色有些泛红。

车来了,他们挤上同一辆公交。

下了车,沐阳主动分她一半雨伞,“一起走吧。”她没有拒绝,安静地走在身旁。

雨下的很大,世界剩下的只有雨声。

到了住宅楼,沐阳收伞,右肩已湿透。

“哎哟,这雨真是说下就下。”身后302的大妈冲进楼里,看着他俩,“你们也才回来啊。”

“我先走了,谢谢!”

沐阳看着她匆匆跑上楼,两耳通红,有些奇怪。又看大妈的眼神一直看着她穿的那件衬衫。

“你们……”

沐阳打断她的话,“我先上去了。”上楼去了。


6月9日 天气闷热

林雨下楼,敲门,手里的衬衫叠得整齐。

依旧是吱啦的开门声,一人一狗出来迎她。

“额,你的衣服,谢谢。”林雨将衣服递给他。

“没事,不用谢。”

阿色在她脚边跳来跳去,林雨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头,弯起嘴角。

吱,对面的门开了,302的大妈走出来。

“哎,你们在一块儿啊,我正说找你们呢。”说着她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是粽子,对,今天端午节。

“来,我做了一些粽子,给你们也尝尝。”

林雨本来想拒绝,可是另一个人已经收下了。

“谢谢,阿姨。”

他还真是爽快,林雨一边想着一边收下粽子,用丝线串起来的一个个香喷喷的粽子,看起来很小巧可爱,“谢谢阿姨!”

“哎,不谢不谢。”大妈也是大方爽快的人,“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平常也不多见你,工作很忙啊。”

“嗯,阿姨,我叫林雨。”

“哦,林雨,多大了?看你的样子还是学生?”大妈的特质就是这样特能问。

林雨顿了一下,“嗯,22。”

“22啊,正好,比沐阳小一岁呢。”

木阳?

“你好,我是沐阳,沐浴阳光的沐阳”他开口说道。

哦,原来是沐阳!


6月27 闷热,欲雨。

加班到七点,沐阳顺便在街边吃了一碗牛肉面,路过电脑店。看见林雨正跟老板说着什么。

“老板,400也太贵了吧,不能便宜一点吗?”林雨正讲价。

“妹子,那不行,我这是好货,价格当然不一样。”

沐阳看了看老板手里的东西,推门走进去。

“你买东西?”

林雨点头,皱着眉,“电脑坏了,老板说要换硬盘。”

“老板,你这硬盘最多280,卖吗?”

老板提高音量,“哎,你这小伙子怎么乱砍价呢,280你还想买我的货啊。”

才280?这老板刚刚说要400,简直是抢钱。林雨在心里忍不住翻白眼。

沐阳看了看她的电脑,见她拧着眉,问到:“急用?”

“嗯”林雨点头。

“跟我走。”说着,拿上她的电脑向外走。

“哎,你这小伙子……哎,回来,便宜点……”

林雨快步跟上去,没有理会那黑心老板。

然后,沐阳带她去一家店,买了硬盘,修好电脑,一刻钟不到就搞定了。

出了店门,林雨有些尴尬,“这样不好吧,怎么说也得给钱啊。”

沐阳笑了,“不用,老板都说不要钱了,你还担心什么。”

林雨有点忐忑,感觉欠着人情,于是问到“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吃饭吧,谢谢你帮我这么大忙。”

“改天吧,你不是还有事很急吗?”沐阳提醒她。

“啊,对呀!”她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才想起来还要准备明天的资料。

沐阳见她的动作,忍不住咧嘴笑了。

不小心,林雨又看见他的大白牙。


7月5 小雨

早晨下楼倒垃圾,林雨见到沐阳拉着阿色要出门,可是边牧不怎么精神。

“哦,早上好。”沐阳打招呼。

“早上好,你去遛狗?”林雨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散步。

“不。阿色前两天生病了,我要上班,准备将它送到宠物店,下班再去接回来。看它还不怎么愿意呢。”

阿色懒懒地赖在地上,有些萎靡,林雨想了一下,缓缓开口:“我帮你照看吧,反正我今天也不上班。”

沐阳眼睛亮了,楞了一下,将阿色交给她,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林雨一一记下,沐阳顺便交换了两个人的电话号码,便上班去了。

“走吧,阿色,跟我上去。”

阿色乖乖地到了她家,粘着她,不跳不闹,只是她去哪儿都跟着。林雨在桌前打电脑,它就趴在脚步,安安静静的,就像一个病恹恹的孩子。

林雨摸摸它的头,安抚它,希望它快点好起来。


7月22日 晴

加班到九点,林雨幸运地赶上末班公交。想起在公司面对上司的骚扰,最终以加班的方式惩罚,真是烦心。

走到住宅楼的不远的巷口,黑灯瞎火,林雨忽然有些害怕,抓紧包迅速地往前走。因为她前些天在这里看见了一个流浪汉,不知道哪天又会遇到。

终于到了楼下,花坛后跳出一个黑影,“汪”叫了一声。

“阿色”

边牧阿色凑近她,冲她摇尾巴,两只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林雨蹲下,摸它的脑袋,一下又一下,轻轻地叫它,“阿色,阿色……”

忽然有些心酸不已,抬头看天,她呼出一口气。阿色舔了她的掌心,湿湿的,她反手都擦在它的皮毛上,软软的。

沐阳下楼找阿色,在楼梯口看了一会儿,转身轻声上了楼。


8月7日 雨

天色阴了一下午,晚上开始下雨了。

收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件在楼下的窗台上。林雨伸长脖子往下望,刚好看见仰头的沐阳。

“不好意思,我马上下来拿。”

拿衣服之余,林雨意外地参观了他的屋子,干净整洁,东西比她的少很多。

不过他的桌上放了很多计算机方面的书,想起来那次在公园里他专注的样子。

“你是计算机专业的?码农?”

“呵,算是吧。”

他笑起来,除了大白牙,还有一张好看的脸,林雨盯着他发愣。

“怎么?”他眯眼问。

“没什么,突然觉得你的名字很配你。”林雨脱口而出。

“啊?”

沐阳有些发懵,而她已经打开门上楼去了。


8月9日 晴

今天七夕,白日里办公室收鲜花包裹的不断,同事间免不了各种秀恩爱,而林雨只是专心地工作,准时下班。

逛超市,竟然发现狗粮在打折,林雨有些佩服这老板的想法。看起来那些狗粮都好好吃的样子,她忍不住看了看,放了一包在购物车里,算是犒赏阿色。

出了超市,碰见沐阳。结果两人刚好都饿着肚子,就一起去吃饭。

“欢迎光临”

沐阳带她来到附件新开的西餐厅,两人找位子坐下。

服务员递上菜单,开始介绍,“这是本店今日推出的情侣套餐,两位可以尝试一下,而且享受七折优惠。”

额,情侣套餐,这就不用了吧。林雨在心里吐槽,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沐阳。

“想吃什么?”沐阳轻声问她。

“额,这家我不熟,还是你点吧。”林雨镇静地回答。

沐阳点了别的菜,林雨打量餐厅的装潢,掩饰内心的尴尬,却听到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我突然有些理解第二杯半价的心情了。”

啊?林雨瞄了他一眼,目光放在桌上装饰的的玫瑰花,热烈的红色。

晚饭吃的很安静,两人都不喜欢饭间多说话。买单时,沐阳拒绝了林雨的请客,推迟说下次让她请。

散步回来,两人时不时地聊几句,不多不少。

在楼下碰到302的阿姨,笑盈盈地说:“你们回来啦,沐阳楼上有人找你。”边说,不停地看林雨,眼神有些奇怪。

有人找他,阿姨看我干嘛?莫名其妙!

上楼才知道,原来是一个女人,很漂亮。想起阿姨的眼神,林雨突然想笑,擦肩而过,上楼。

身后传来沐阳语气硬冷,低沉。

“你来干什么?”


8月16 天空大片的乌云滚滚而来

一周过去了,林雨没有遇到沐阳,也没有看见阿色。上次一起吃饭以后,那个女人是谁,无从得知。

只是那天半夜里,隐约听见楼下有车声,还有阿色的嘤嘤叫声。

他是搬走了吗?或许吧。

要打电话吗?要说什么呢?他们好像也不怎么熟悉。

难过吗?算不上吧。

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

她如此安慰自己。


8月23  大雨

这个世界转得很快,每天与成千上万的人擦肩,却终究是对面不识。所以,才显得每一段相遇,都那么珍贵。

今天还是很想念阿色,那只会围着她转圈圈,一不留神就舔她掌心的色边牧。那袋狗粮还静静地放在桌上,不知道它会不会喜欢。

最近老是下雨,收衣服的时候,她会忍不住往下看看,不知道某天会不会伸出一个头来。

晚饭后收拾行李,明天就要搬走。拿起那包狗粮,林雨看看了用袋子装起来。


8月24 阴

清早,她拎着行李箱下楼,停在301的门前。想起初次见面的场景,门缝里探出的一人一狗。

她微微扯动嘴角,将那袋狗粮挂在301的门把上。

也许,他还会回来呢。

也许,她很快会将这里忘记。


9月3日 多云

下过几场雨,气温骤降,一下子就到了秋天,让大多数人都来不及换下短袖、裙子。

研究生入学的第一周,林雨漫步在新校园里,听见一阵风刮响了梧桐叶。

新学期总会有很多新面孔,偶尔看见穿白衬衫的男生,她会想起301的男人。


9月26 小雨

下雨的时候,林雨喜欢去校园里的梧桐大道,格外清冷,让人保持清醒。

前两天前任忽然来加好友,林雨礼貌地寒暄,开口无非是好久不见。四年了吧,她早已忘了对方的样子,想起来到底是那时太年轻,分不太清喜欢与爱。

除了寒暄,什么也没有,这正是她想要的。不打扰是彼此的温柔!

她想一直往前走,路过的就路过了,下一个路口会遇见谁,谁又知道呢?


10月17 晴

天气晴朗,气温却越来越低了。

梧桐叶禁不住风的缠绕,簌簌掉了一地。

昨晚舍友生日,喝多了,早上起床头晕。忽然想起昨晚梦见301的男人和那只边牧。

呵,林雨无奈地笑了笑,记得有句话:梦里梦到的人,醒来就应该去见他。这句话多么地不切实际啊!

翻开手机,删掉那个号码,出了食堂顺手扔掉豆浆杯,身旁是来来往往的同学,只是没有任何熟悉的面孔。

身后不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盯着她。

“你小子看什么呢?”

中年大叔拍了他的肩膀,顺着视线望去,“那不是林雨吗?你新进的师妹。”

“林雨”

“李老师”林雨转身看见自己的导师,“早……”目光掠过他的肩膀,落在那个白色的身影上。

“介绍一下,这是你师兄。”

林雨忽然想笑,又觉得心里紧促,他还是一样干干净净的样子,眉目清隽,如果笑起来就如自己的名字一样,如沐阳光。

“沐师兄,好久不见。”

“的确,68天,1632小时。”

嗯?

“阿色,很想你,还有你买的饼干……”

他顿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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