苘饽饽(苘麻)
苘,qing,三声,刚刚认识的字。苘麻,也是刚刚知道的学名,居然可用来编麻绳,织麻袋,这也是以前所不了解的。那些年,在我们眼中它就是苘饽饽,重点在“饽饽”上,能吃。苘饽饽有半人高,长叶茎,大叶片,很舒展,在杂草中很显眼。它的果实象小磨盘,也象车轮,毛茸茸的,也就是我们心目中的“饽饽”了。掰开青绿的果实,里面是一层层的白色的籽粒,嫩滑,清香。在路上见到了,总会停下来,摘几个边走边吃。
马虎爪(瓦松)
小时候,喜欢住姥娘家,喜欢爬那边的山。其实是个小山包,在我们那一望无垠的大平原上,也算作山了。马虎爪就长在山上的碎石缝里,叶片肥厚,顶端有尖刺,很象老虎的爪子。揪一片下来,酸酸的,吃久了会倒牙。下山总会带几棵,用线系着根,倒悬在窗框上,它会一直长,变得越来越长,最后开出花来。前两年迷上了多肉,以为是珍稀品种,后来才发现,早在几十年前,马虎爪,这种叫作瓦松的多肉,已经倒悬在各家窗前了。
野蒜
也是小山上比较多见。长长的叶片象极细的葱叶,也有小小的蒜头,辛辣。看见就拔两根嚼着玩,品那种刺激的味道,有时也采些回家,洗净了就馒头吃,有一种山野味的香气。
……
苦菜是苦的,荠菜清香,酸甜苦辣,生活中有的味道,田野里都有。如果说这些花,叶和果实,是田野给我们的素食,那么,那些昆虫,就是荤菜了……
节溜和节溜龟(蝉)
法布尔在《昆虫记》中写蝉“四年黑暗中的苦工,一个月阳光下的享乐”,很艰辛的奋斗历程,但不妨碍我们吃它的热情。很有耐心地守候在洞口,用尽各种方法捉到它,或是在漆黑的夜里捉住正在往树上爬的它,或是趁褪皮捉住它,或正在树上唱歌,被长杆子上的面筋粘住……好多蝉都还没来的及在阳光下享乐就进我们的肚腹。油炸,极香,也很有嚼头。比较起来,节溜龟的肉更多更嫩些,也更受欢迎,至今都是人们餐桌上的稀罕菜。
金蝉脱壳,壳从背部裂开,很嫩很弱的蝉从里面挣出来,面目一新,也有了翅膀,身体迅速变黑变硬,由节溜龟变身节溜,振翅飞走了。那个壳,学名叫蝉蜕,我们叫它“节溜龟皮”,还是节溜龟的样子,用空空的尖脚钩在树干上,常被误以为是节溜龟,带来一场空欢喜。不过蝉蜕是种药材,会有人来村子里收购。最后,善终的节溜都会“疯”,变得痴傻,最后死掉,至此,夏季疯狂的捕猎才暂告结束。
瞎眼碰子(金龟子)
小小的,很脆弱的样子,黑色,泛着铜绿或金色,夏天的傍晚,玉米地里很常见。那时,天刚擦黑,拎个小口大肚瓶子,呼朋引伴,就去摸瞎眼碰子了。小黑点,在玉米宽宽的叶片上隐约可见,一抄,就在手心里了,弱弱地挣扎一下就被塞到瓶子里。有时,一摸一对儿,很快,瓶子就满了。油炸一下,酥酥的,入口即化的样子,香极了。
蹬倒山和梢木夹(蚂蚱)
顾名思义,“蹬倒山”后腿粗壮有力,弹跳力特别强,兼又有绿色或泥色的保护色,不太好发现,也不太好捉,有时为了捉一只大“蹬倒山”得东奔西跑,还得眼明手快。那些彪悍的大块头被捉到了,也不太甘心束手就缚,用带倒钩的大粗腿狠蹬几下,表示不服。
总以为“梢木夹”是“蹬倒山”的表亲,好奇它们是一家人,差距怎么那么大呢?“蹬倒山”象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铠甲英雄,“梢木夹”却象个羸弱的长袍秀才,尖头尖脑,不时拽两句酸文那种。也好捉,虽然也有两种保护色,但没劲,飞不远。
表兄弟儿被捉住了,下场都一样,用狗尾巴草从它们后颈的甲壳里面穿过去,再凶悍也只能白蹬腿。于是,表兄,表弟,绿色的,泥色的,串成长串,被高高兴兴地拎回家了。去翅,油炸,喷香好味道。
另外,扯蚂蚱腿也是那时很好玩的游戏。把挣掉的蚂蚱腿的一节小心的扯掉,留下里面的筋,一扯那根白色的筋,前面的腿会一弯一弯的动,仿佛又有了生命。听上去有点儿残忍,是吧?
刀螂(螳螂)
如果说“蹬倒山”是昆虫界的大将军,刀螂就是昆虫界的独行侠了,使两把大刀,食肉,有点儿凶残。虽然童话里面的刀螂新娘反复为自己洗白,但“吃夫”的确骇人听闻。不过,大肚子的刀螂炸一下味道还是很好。许多年后,在机场停机坪的草丛里又一次见到了它们,同事拿到食堂认真加工了一番,香喷喷的,是当年的味道。
刀螂产的籽干在树枝上,我们叫它薄焦,学名螵蛸,每每见了也都要剥下来带回家,预备有人找着用。娘说过,烤一下吃,可以治尿床。所以见了也总想起小堂叔来,据说他小时候曾以尿床闻名。
蛹子(豆虫蛹)
至今不敢吃豆虫,可是喜欢吃蛹子,也就是豆虫的蛹。翻地的时候会翻出好多来。那时我们小,常跟在大人后面粉碎一下翻出来的小土块,顺便发现一下那些被打扰了睡眠的蛹子,看它们惊慌失措的扭动着。因为那些胖乎乎的蛹子,翻地也成了很有乐趣的事儿。它们看上去很简单,有一层红褐色的外壳,一头圆,一头尖,面目模糊,跟骇人的豆虫完全不同。炸透了,咬一口,香,据说全是高蛋白。
……
那些年,吃过的昆虫。很不文艺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