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借用了玄幻小说《斗罗大陆》的背景和部分设定，再创造的一个玄幻向的小故事。
纯灵之体，天赋异禀。百年之时，达则永世长存，穷则神形俱灭。
————《聚灵族古录》
一、
少年英，来自斗罗大陆的隐世家族。十七岁筑基，容颜永驻；又十载修炼，魂力近百级，是族内的天纵之才。
只要再得到一只十万年魂兽的魂环，英便可突破屏障，成为大陆屈指可数的百级强者。
英离家游历大陆已多年，独自寻觅那凤毛麟角的十万年魂兽。
然而十万年魂兽，智超人类，谨慎狡猾，又岂能等闲觅得？
在旅途中，英结识了同样在寻找十万年魂兽的少年荧。
那次英被数百只万年魔蛛追赶，逼至绝境，正欲自损修为，脱身自保时，荧出现了，少年模样的人一身蓝衣，仙裳缥缈；一曲箫音，催眠了百只魔珠，实力恐怕不在英之下。
英很感激，问他姓名。
“我叫荧。”他如是说，脸上挂着柔和的笑，让人如沐春风。英不禁感慨荒凉的北海竟然还有这般风姿之人。
两人外貌年纪相仿，实力也相近，一见即如故，相谈甚欢。
英寻觅十万年魂兽多年，大陆游遍，倒是这北海，因为从来没有过魂兽的消息，英还不曾来过，想着不如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再作打算。
英于是和荧一起在北海住了下来。
荧会利用魂技捕鱼、打鸟，建造木屋，种植菜园。英简直大开了眼界。他所在的隐世家族，有很多禁忌和门规，哪里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东西。
那是英离家以后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开心到，渐渐遗忘了自己的使命和初衷。
转眼，一待就是三年。
这年元月十五，英入山猎奇，收获颇丰。他掂了掂手中猎奇时得到的宝物，朝感应到荧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件异兽守护着的贴身铠甲，可以防御90级以下强者的攻击，平时隐于身下，并没有感觉。对见惯了宝物的英来说，这都是一件稀罕品。英准备给荧一个意外之喜。
一身蓝衣的荧站在海边，海风吹起他猎猎的衣袍。
英远远地看到他，眉眼一亮，正欲喊他，突然听到那边传来一个有些激动的陌生声音：“荧，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一时贪欢和人类靠太近，他们会杀了你的！”
是谁？！
英跑过去，却只发现一缕荧光消散在海面上。
内心埋下了疑惑，英仍笑着开口:“荧，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90级的铠甲？”看到英递来的东西，荧挑眉，颇为惊讶，“给我的？”
“不给你给谁？”
荧笑了笑，没说话，月光下的脸庞暖暖的。
......
二、
看着天空中飞远的信鸽，英的表情肃穆而凝重，灵牌中听到的话在脑海中回放：
“祭司殒命得签，物在北海。限期将至，老祖病危，弑之速归。”
北海么，居然是北海。
英又想起不久前在海边听到的那个陌生的声音。
会是他吗？不，英不愿相信心中的答案。
“英？在想什么？”蓝衣少年出现在自己身后。
“你去哪了，看这一头的草屑。”英抬手，拂去少年头上的脏污。
荧窘了一下：“被鸟窝砸头上了。”
“噗呲——”
“不许笑！！”荧颇有点恼羞成怒之相，讪讪地说:“我进去洗一下。”
英看着少年走远，收了笑容，眼睛落在手上，那里捻着一根纤长的青丝。
数下决定，终于打开背囊将辨魂水倒出，轻轻放开手，任那根发丝缓缓落到碗里，与清液接触，发出呲呲的声响，不一会，发丝不见，清液被染成了蓝色。
英呆呆地盯着那碗水许久，整个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
“辨魂水”之能，遇人为黄，魂兽为蓝。
不是没听家族中的长辈说过，十万年的魂兽，可选择修炼成人形，容貌与人类一般无二。可这有很大陨落的风险。家族中即使有百级的前辈，他们所遇的十万年魂兽也皆是野兽模样，所以英之前便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初次见，那人一身蓝衣缥缈，如天上谪仙，他说：“好巧，我也在找寻十万年魂兽。”
原来是骗自己的么……
英攥紧了拳头，捏得骨头都轻轻打颤，一把将碗扫到地上，里面蓝色的液体流动出来，一会便蒸发不见了踪迹。
是夜，英掩住气息，来到荧的房中，凝视着熟睡的好友，必杀技在手中凝聚。
那人清妍俊秀的面容安详地熟睡着，毫不设防。英想着家族的使命，想着亲人的担忧，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床上之人非我族类，不必心慈。
可那人的音容笑貌，知言慧语，在一千多个朝夕相伴的日日夜夜里，早已渗入血液骨髓，如呼吸一般自然。
手中的魂技的光环因动摇的心而渐渐消散。
鸢鸟在高空盘旋鸣叫的声音又回响在耳畔。英想起家族三百多人的性命，系于己身。如果自己不突破百级，维持住家族所居住的空间，那么待老祖西去之后，家族所居的空间崩塌，必将面临整个大陆觊觎者的血洗。
英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族沦落到如此境地？
他是家族中目前唯一有望冲顶百级的人。只差，一个十万年魂兽的魂环，如今，此物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英冷静地屏蔽掉自己的感情，魂力的光圈又在掌中凝聚。
这时荧翻身动了动，脖子上一条浅淡的伤痕露在月光下，英经过魂环加持的眼睛，一下就捕捉到了它。
大概一年前，英在捕杀一只近神的灵兽时，被它死前的怨念影响，走火入魔，荧为了制住他，被他所伤。
那条疤痕本可以去掉的，可是荧说，要留作纪念。说这话时，荧脸上的表情俏皮又灵动，带着些奇特的情感，贴着耳朵说话的暖气被英的大脑准确地记录下来，挥之不去。
手中的魂力又消散了去。英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微微颤抖。
英就这样伫立在荧床前，直到夜半，露水沾湿了窗棂，将月华都模糊了去。终于一声沉沉的叹息。
从来没有一件事情可以这样动摇他的决心。
如今他终于明白——他杀不了他。
他或许，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绝情寡欲的英了。
英决定离开。
荧没有问他为什么，只是邀请他，离开前一天，两人好好对战一场，用全力。
英同意了。
战斗在北海大漠中持续了一天一夜，两人之间却还是不分伯仲。黎明的曙光升起的时候，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退出远远的距离，英驱动魂力，身上第九个魂环缓缓亮了起来。
那是从捕获至今，就再也没动用过的魂环。
因为从没有人有那个实力让他动用过。现在，有了。
看着对方也隐隐亮起的第九魂环，英勾唇一笑，欣慰于一直以来这份惺惺相惜的默契。
荧的第九个魂环是防御性质的，英想着，恐怕纵观天下，这是除百级强者外的最强防御了。
可笑当初他还送荧一副能防御90级以下强者全力一击的护甲。
真是班门弄斧。
一阵强烈的白光过后，英脸上隐隐见汗。九级魂环的魂技，对魂力的消耗还真让人吃不消。
英看着黄沙弥漫的对面，奇怪于魂技的推进没遇到任何阻碍。他隐隐觉得不对劲。
待黄沙散去后，他终于找到了身受重创，倒在地上的荧。
怎么会这样！？
英飞驰过去，抱起荧，看到自己曾经送他的护甲都褪去隐身显露了出来，而且已经支离破碎，满是炭黑痕迹。
“你在做什么？”英震惊道，“为什么撤去了第九魂环的魂技？”
荧哇得吐出一大口血，虚弱地笑了：“杀了我，成为百级强者，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英？你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英愣住了，他没想到竟让荧察觉了自己的心思，那他那晚上暗藏杀机的接近，是不是他也察觉到了？
心思几变，最终化为嘴角的苦笑，他说：“这就是你不抵御我的理由？——我没想过要你这样……以后别再做傻事了。”说着打开背囊，将族内的保命秘药给荧喂下去，将人抱起来，回屋去。
荧看着英动作，心神震动，若有所思。
三、
百天之后，荧的伤痊愈了。
英再次背上行囊，被荧唤住：“不可以不走吗？咳咳......”
“你的伤已经好了。”英道。
“那我和你一起走。”
英的眸光骤变，冷冽如锋：“荧，别逼我，我不想杀你。可若再让我见到你，我必不会再手下留情。”
调皮的试探，一次就够了。家族和此人，只能存一，无法调和。
荧一怔，讪讪地收回手。
…………
英启程，来到无回崖。
无回崖并非真的无回，相反，它是淬炼筋骨，洗练血髓之地。许多人为越阶破级而来，成功者，无需魂兽，自身可凝聚魂环，只是都前尘尽忘，性情大变。
如今，他别无选择。
英闭上眼，纵身一跃，几秒之后，发觉自己还静止在空中没动，睁眼：“是你？！”
来人一身蓝衣缥缈，有些气愤地道：“你离开我，就是来这里送死的吗？”
英不语。
“你可知下面是什么地方？——无回崖？洗筋炼髓之地？”
“......”
“愚蠢的人类。”蓝衣人正是尾随而来的荧，他冷哼一声，身为魂兽之皇的气场终于在这时泄露几分，
“那根本就是神级圣兽的老巢，他们利用人类的欲念，将人类强者引到这里来，然后弑其灵魂，鸠占鹊巢。”
英的脸一下子煞白。
“你以为之前那些人为何出来之后都性情大变？前尘尽忘？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说法，那群圣兽，占据人类的身体，不知在酝酿怎样的阴谋......”荧说着，注意到好友不正常的苍白神色，脸色微变：“你怎么了？”
英身上九个魂环都亮了起来，人却苍白着一张脸，倒在荧怀里，人事不省。
已经，快油尽灯枯。
“期限将至，期限将至。”
那信中所谓，指的不是老祖，而是英啊。
荧接住英，一开始有几分慌乱，但活了十万年并不是徒长年龄的，镇定下来，一些信息在脑海中电光火石地闪过————难道，英是传说中的纯灵之体？
——有着超于常人的天赋异禀。可百年之时，达则永世长存，穷则神形俱灭。“达”所谓者，即是突破极限，成为百级强者。
四、
英再醒过来，发现荧守在自己身边。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猜到了？”
“为什么会是纯灵之体？这种宛如受了诅咒的体质？”荧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英沉默了一会，突然说：“你知道聚灵族吗？”
“上古时候的第一大族？这就是你的家族？”
“嗯，纯灵之体。其实是我们族所创，怀孕的母体在调制了药膳的灵泉中沐浴满180天，生下的孩子有很大的可能是纯灵之体。”
荧瞪大了眼睛：“所以，是你的家族故意让你......”
“不，纯灵之体创立之初并没有百年的限制，只是为了增加族内孩子的修炼天赋，可是后来灵泉被入侵者所污染，便有了这个副作用，但为了维持家族内支撑空间结界的百级强者的名额，我们依旧会选择几个孩子作为纯灵之体来继任他们的位置。”
“所以，你是被选中的人？”
英点头。
荧攥紧拳，压下对英的家族的杀意，犹疑开口问道：
“可是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英却知道他的意思，他看向荧，目光中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我不会伤害你。”
他这样说，简单的一句话，却语气郑重。
这是承诺，又不只是承诺。
荧久久地沉浸在那句话里，终了，说道：“我知道了。”
英诞辰那天，两人回到了曾经生活过的北海。
看着熟悉的屋宇院落，菜园田地，英笑了，能够死在这里也不错。
荧带着英来到林海之巅。身下是苍茫无尽的林海，一直绵延到云浪翻卷的天际，落日的余晖光芒万顷，照得英几乎睁不开眼。
“真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夕阳。”英笑着说。
“以后，还会看到的。”
以后？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
察觉到荧的语气有异，英转头疑惑地看向荧。
荧的头部飘出几点淡淡的荧光，一只手撩开英额前的短发，将额贴上去，荧光开始环绕在两人的周围。
“英，你知道吗，”荧神情悠淡地说，“我一个人在北海生活了很久，很久，扩建房舍，垦田栽果，避世隐居，当北海的无冕之王......如果不是遇到你，或许以后的千年万年我还会像以前那样活下去……”
“但是，我并不后悔遇见了你。”
因为与你相处的三年时光，就抵过了之前的千千万万年平淡无奇的寂寞岁月。
荧嘴角的笑恬淡安详。
“荧，你，你要做什么？”英听着荧不祥的语气，惶然地看着四周越来越密集的荧光。
荧不语，身上的荧光更甚，感觉强烈的蓝色荧光已经把荧的身体烧了起来。
英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他曾在族里的古书中看到，欲得十万年魂兽的魂环，除了杀掉魂兽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方法，就是魂兽自身主动贡献出魂环——它们自己当然也不能善了。
这个认知把英震得心神俱裂：“这，这难道是——献祭！？——荧你疯了！？我不需要你为我这么做，你快停下来！！”
英用尽仅剩的力气，猛地推开荧，可是那些光点依旧不断地从荧身体里飞出，萦绕在他的周身。
“没用的，”荧说，“献祭一旦开始，就是不可逆转的。”
英愣愣地看了荧一会儿，又似乎是很久，好像忽然间不认识这个人了一样。
而荧的身体，渐渐开始变得透明，好像被吸取了精气一样。
“不要——”终于，泪水慢慢从英的双眼中流出，“我没有想过要你这么做......你，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荧？不要这样！停下来！！”
荧只是目光亲切哀伤地看着他的朋友。
“我知道你的为难，就当这是我最后一次帮助你好了。”
英的目光露出绝望，眼里的神光，像是一排排引路的温暖烛火，被一根一根摁灭。
“英...”荧半透明的目光逐渐有些不忍，“如果你一定要抓住一些什么的话，就去岐山看看吧，或许会有意外之喜。”
话语落，荧光灭。英颤抖抬起的手扑了个空。
能量在空气中剧烈搅动，一道蓝色的强光冲天而起，霎时间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天空开始降下鹅毛般的大雪。
那道强光则渐渐收束，变成英身上一个亮蓝色的魂环，在下面九个清一色紫色的魂环衬托下显得更加醒目。
斗罗大陆又一名百级强者出现了，连天地都为之变色。而英，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人方才站立的地方，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雪花不知世事地飘落，它不知道一个叫英的少年，已经永远失去了世间最宝贵的东西。
英失神地在大雪中站了三天三夜，雪花在离他十丈远的地方就快速地融化，在他周围渐渐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大坑。
这就是成为百级强者的代价之一，连雪花这样冰灵清透的生灵，也不敢再与你嬉戏亲昵。
第四天的早晨，当曙光从东岭上升起的时候，英终于有了动作，他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岐山。”
荧最后留下的线索，一定有什么特殊含义，就算寻遍千山万水，他也一定要找到它！
五、
黄昏时的奇杉村，村民都聚集到祭台前，他们大多衣衫褴褛，粗布的衣服上犹打着补丁。奇杉村原本并不贫穷，可是今年，突然遇上了百年难遇的大旱，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村民只好卖掉自己的衣服和一些值钱的物件，来换取一些外省运来的昂贵的粮食。
今天，村民们聚集到祭台前，是为了表决一件事。
祭台上，村长黝黑的脸庞上写满了为难，他看了看一旁低声啜泣的王氏夫妇，又看了看底下激愤的村民，开口问道：“大家意下如何？”
“烧死他，烧死他。”台下，除了少数的妇孺，大多数的人举起拳头，激动地叫喊着。
这已经不用计赞同票的人数了，这是压倒性的一致决议。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村长挥手，示意祭台上的人动手，自己则踩着台阶下去，不忍再看台上的景象。
“不要！我的儿呀！”王氏夫妇哭喊着扑向祭台，却被几个有力的汉子拖住，不让进前。
祭台上，一个襁褓中裹着一个几月大的婴儿。那孩子身上诡异地泛着蓝光，眼睛却是灵动漂亮，四处打量着，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一群人所裁定了。
持火者上前点燃了围在四周的柴禾。
“王三呀，不能怪我们狠心，你这孩子实在太为不祥，身上竟然带着蓝光。连大祭司都占卜出这孩子会给村里带来灾祸，只有让他消失，我们有好日子过呀。娃子嘛，总还会有的，别太伤心。”村长劝说道。
王三的妻子已经一声痛呼晕了过去，王三抱着晕厥的妻子，眼神悲痛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火光吞噬，浑身颤抖，泪不停流，却不敢真的做什么违背祭司的决定，他只能无比后悔自己不小心将身带蓝光的孩子暴露于来串门的村民前。
火舌渐渐吞没了中间的火柱。神油点燃的火，不烧个三天三夜是不会熄灭的。人们渐渐散去，王氏夫妇也被几个村里人强行拖走了。祭台只剩下漫天的火光和劈里啪啦的爆响。
在谁都未曾注意到的一个山崖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玄衣人，山顶的烈风吹开他的帽子，露出他年轻清俊的脸，只用一根发绳束起的长发随风飞扬。
他的怀中裹着一个襁褓，掀开布，露出一张纯洁无瑕的婴儿的脸，那婴儿周身泛着莹莹的蓝光，见了他，突然咯咯地笑起来。那双莹润带笑的眼，穿过时光与另一人重合。
岐山——奇杉，若不是魂环对原主人气息的感应，差点让他错过这个地方。
“小家伙，我带你离开这个不欢迎你的地方好不好？”英好笑地看着襁褓中的家伙，逗弄着他。
婴儿不会说话，只会咿咿呀呀地表达自己的高兴，伸出胖胖的藕节似的手臂，攥住了英纤长的指。那双莹然动人的眼眸，见之不曾忘。
青年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泪滚落出来。
——你让我寻得好苦！
不过没关系，找到你就好。
欠你的，不管你是否记得，让我用余下的漫漫岁月来还可好？
……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