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花·茉莉

秦观体

幽园雨后,玉落檐前,珠碎琵琶叹。

缓摇小扇。轻移步、但见长空云散。

纤枝相挽。素蕊吐、凉珠微颤。

出浴时、暗馥沈沈,茉莉娉婷绽。


曾梦乡关虽远。旧日泥舍里,临窗向晚。

香沉杯浅。犹迷那、侵骨清甜半盏。

悠悠岁暖。展卷见、两三残瓣。

忆旧时、篱下娇花,枕畔幽芳漫。


对茉莉花我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可以说,它是我最钟情的花儿。要问我为什么如此钟爱茉莉,还要从小时候说起。

母亲是南方人,随知识青年下乡的热潮来到大西北,并遇见了父亲。从此母亲便永远留在了这遥远的地方。一个书香之家的女子摇身一变成了荒蛮之地的一介农妇,真不知这是不幸还是幸运。

虽然再也回不去南方老家,母亲对家乡却是念念不忘。张口闭口我们四川老家云云,挂在嘴边唠叨的那些童年趣事我们都能倒背如流了。

尽管在北方生活了几十年,母亲骨子里还是个南方人。就拿饮食来说吧,无论平时还是过节我家餐桌上摆着的大多是地道川菜。

我们当地人喜欢喝砖茶,不管到谁家里做客,总会给你倒一碗。茶色黄中透红,茶越浓酽汤色越深红。碗里还总飘着几根茶叶梗。

在母亲眼里,这种茶是粗劣的。母亲最喜欢喝茉莉花茶。毫不夸张地说,我家应该是村子里第一个喝茉莉花茶的人家,而且是用透亮精致的玻璃杯喝的。

那时,大多数人家仍然用粗瓷碗喝茶。个别讲究的人家会用花花绿绿的玻璃杯招待客人。母亲的眼光却很独特,她专挑那种没有任何花饰的玻璃杯。这种杯子是被人冷落的,价格也更便宜一些。

起初,我好羡慕别人家的花杯子,总抱怨母亲太小气,舍不得买漂亮杯子。母亲总是轻飘飘一句“你小娃娃家懂啥?”就把我给堵回去了。

等母亲用这种杯子泡了茉莉花茶之后,我才懂得了纯素玻璃杯的过人之处。

但见玻璃杯里茶汤清浅,淡淡的绿,让人心不由得沉静下来。干茉莉花经茶水浸泡后像重生一般,一朵朵在杯中绽放。因为杯子是素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如水墨画般清新淡雅。缕缕清香钻入鼻孔沁入肺腑,那种美妙让人难以言表。我不得不由衷赞叹母亲的高明。

后来母亲从县城买回好几盆花,其中有一盆就是茉莉。那盆茉莉结了不少小小的花苞,母亲格外精心地侍弄,盼着它们早日开放。也许是换了盆不适应的缘故,尽管结满了花骨朵儿,总也不见花开。

有一天大清早,我一出卧室的门,一股幽香扑鼻而来。“唔啊,茉莉终于开了!”我兴冲冲地跑到窗台上的茉莉花跟前,只见碧绿的枝头两三朵花儿已半开,含羞带怯,让人生出无限怜爱。

那花儿素雅如绢,小巧玲珑,却能散发出如此摄人心魄的清香,真让人不可思议。我对这洁白的花儿一见钟情,从此爱上了清清茉莉。

等花儿谢了,我也舍不得扔了它们。小心翼翼地摘下来,夹进喜欢的书本里。每次翻开书页,总能闻到丝丝缕缕清香,令文字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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