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大越怀念外婆,回忆一旦打开,思绪便喷涌而出。关于外婆的故事,除了我儿时的记忆,其他的零零碎碎地是从我妈妈那里得知,靠着联想,拼凑着一个不算完整的故事。
丈夫改嫁,带娃改嫁外公
外婆出生于上个世界30年代,那是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年轻的时候,外婆的第一任丈夫就早早离她而去,外婆一人之力难以抚养2个孩子,于是把女儿留在婆家,带着大舅改嫁给我外公,后来有了小舅和我妈。
据我妈描述,我外公、外婆都是老实人,一辈子勤勤恳恳,清贫简单,虽说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但也有平淡的幸福。外公很早就去世,因为没有照片,我对他没有任何印象,外婆老来寡居多年,一开始住在老寨,后来老了,轮流在两个儿子家吃住。
从我记事起,我的外婆瘦骨嶙嶙,有着高高的颧骨,背有些驼。她深陷的眼窝,深深的双眼皮,提醒着我,年轻的她也许是个明眸皓齿的美人。不同的事,外婆并不如其他老太太那般慈祥平和,她瘦削的脸,布满岁月的沧桑和疾病的折磨。
外婆那个一层层布裹着的钱包
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的妈妈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和妹妹到老寨去看我的外婆,那时的她住在破旧的老屋,老屋光线不足,昏昏暗暗,同一座屋子,另一边的房间住着是另一户人家。那时的外婆,手脚还算利索,她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布包,一层一层打开,我和妹妹眼珠子一直跟着打开的布转,最后才发现,原来那是外婆的钱包。之后,她把里面最大的100块钱给了我妈,说是给我和妹妹压岁钱,我妈接过钱,再把钱转给外婆,作为她的压岁钱。
后来,随着我们渐渐长大,我外婆越来越老,直到她不能自己做饭,于是她轮流到两大舅舅家吃饭,每人轮一个月。而这,也开始成为她晚年不幸的开始。
晚年缺衣少食,药不得煎
小舅家穷,住在一个小竹屋里,地上只是铺着一层防水的厚墙纸,屋顶铺着沥青。一下雨,便会漏水,夏天很热,冬天很冷。为了给我外婆住,特意在墙的另一边搭一个木屋,还把它隔为2个小房间,前面是厨房,里面是外婆的房间,她的床,是小木板和小竹竿搭起了的,还挂着一张年代久远的白色蚊帐,旁边还放着一个尿桶,方便外婆方便。
那时小舅穷,自家都吃不饱。我妈妈经常会多买一些鱼、肉,做好了,装在一个碗里,让我带给外婆吃。那时的外婆更老了,经常躺在床上,小屋子封闭不透风,有一股说不清的味道。她的听力越来越差了,我需要掀开蚊帐,轻拍外婆的背,叫她起床吃饭。每次她都是缓缓地转身,手撑着床板,吃力地坐起来,然后开始吃饭,而我则赶快到外面透透风。
不久,外婆被送到大舅家,我不能去那里看她了,因为我家跟大舅家闹番,但是我经常会听到大舅家不给外婆吃饱,不让她熬药等等不好的事情,外婆是一个疾病缠身的80多岁老人,孤立无援,在那样的环境该是多么绝望。而我妈和小舅,像投诉无门的受害者,只能背后控诉,毫无作为。
外婆的葬礼,是一场假孝顺表演
一月复一月,外婆越来越老,病也越来越严重,而上了初中的我也不再送饭了。读初二那一年,我外婆去世了,而我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她的葬礼很隆重,而大舅却不肯给她做一张遗照,原因说是为了子孙好。葬礼上,两大媳妇哭得撕心裂肺,儿子孙子沉默悲恸,轻声抽泣,唢呐、锣鼓声此起彼伏,像极了一场表演。桌上摆着猪鸭鱼,红粿、油粿、甜粿等,而她活着的时候,他们却不舍得给她吃。葬礼很隆重,足足演了三天,一副孝顺的样子,自以为感天动地。殊不知,表里不一,惺惺作态的作风,村里的人早已议论纷纷,直到今日,仍是村里的经典笑料。
我一直以来都很不认可老家的那种铺张浪费的葬礼风俗,活着的时候不见好吃好喝孝顺,死的时候却敲锣打鼓,大鱼大肉宴请他人,这种葬礼是带有表演式的,是做给别人看的。对于老者而言,生命的最后,儿孙孝顺,儿女陪伴,也许才是最后的送别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