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永恒——老倪和老杨的故事(一)

      “Every night in my dreams。I see you,I feel you……。”当《我心永恒》的旋律在追悼会上响起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失去了这一生中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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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倪临走的前两天我去医院看他,以前身体非常棒,拿金陵汤包店的老板娘的话说:像根钢棍似的。现在躺在病床上不能移动,身上插满管子,床头的桌上放着监视器,监视器上显示着血压、心跳和血氧浓度的数值和曲线。老倪喘着粗气,咳一会歇一会,歇一会咳一会,直到使了很大的力气咳出痰来才感觉人好了些。

      老倪的女儿巧儿掀开被子,让我看看两条肿得像大象的腿,乌黑发亮,再看上身肿得很像电影《瘦身男女》里吃胖的刘德华,脑袋小小的,上身看上去很硕大。看到这些,心里不由得一阵痛,再也不是那个登山替我们背包的老倪了,曾经多么刚强的一个爷们,遭这样的罪,觉得世道太不公平。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护士撵我们离开,老倪不让我走,对我说:“你还好意思走啊,你要走,明天就不要过来了,你走,就是你不够意思。”旁边的人都对我说,你说去上厕所,就可以溜掉了,反正老倪也不很清醒,然而看到老倪挽留的眼神,我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日子不多了,他是多么渴望我能多陪陪他啊,我一直坐在床尾,陪着老倪。

      他想搬动自己的大象腿,可是搬不动,也抬不起来,对我说:“不行了,人废了,哪也走不了了。”

      我说:“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你想去哪我开车带你去,我把后座放倒改成一张床,我要带着你一起走。”

      老倪苦笑着喘着气一字一停顿的说:“别骗我了,你们都上当受骗了,治不好了,光往里扔钱,你信吗,我要让你们明天看到尸体回家。”

      “老倪,别瞎想,医学总有奇迹发生,你一定要挺住,你还欠我一个一起去西藏的承诺。黄山下雪,你一个电话我就马上开车陪你去看雪后黄山美景,你就这么走了,你够意思吗!我们都是男人,答应我,不要轻易说放弃。”(回想那个时候我心虚的说了句很男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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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倪摇摇头,想说话又说不出来,歇了好一会。问巧儿:“去我的墓地看了吗?那美吗,能放下我和你妈吗?”

      巧儿说:“在普觉寺,那青山绿水,还有一个小亭子,可以在那里喝喝茶,聊聊天。”

      老倪听了有些满足,有些缓和,情绪不像刚才那么激动。突然又想起什么,和他的妻子老杨说:“把衣服给我拿来看看,我穿穿试试,看看是不是我想要的。”

      老杨知道老倪想要寿衣,但又不愿意经历这悲壮的场面,觉得那样做对老倪太残忍,就装作没听懂,把病号服拿给老倪,老倪很生气,不理老杨。把小姑叫过来说帮他把衣服穿好看看。小姑自然是拗不过哥哥,把提前准备好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给老倪穿上。

      老倪又是很满足的样子,用手指着老杨说:“你真会演戏。”气的老杨直哭,尽管是这样,老杨也没有放弃,还是一天一袋白蛋白打着,一袋血输着,这些可都是自费啊。老倪在床上尿,在床上拉,老杨每次都是亲自伺候给擦干净,身上一点怪味道没有,也没有得过一点褥疮。

      半夜,老倪又把老杨叫到床前开始训话了,说的很大声,整个病房的人都听得见。

      “杨**,你说你这辈子跟我值不值?”

      老杨又怕吵着病房的人,又怕老倪头生气,不断在点头,不断的说:“值,值,真值了。”

        “杨**,你跟我过得够不够。”

        老杨忙接声说道:“不够,没过够,怎么都没够。”

      “杨**,你听着,我的追悼会不要放哀乐,要放《我心永恒》。”

      “杨**,还能亲亲我。”

      老杨俯下身,含着泪亲了亲老倪的脸颊,老倪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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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凌晨,老倪昏迷过去,老杨焦急的叫着,“冬禄,冬禄,你醒醒,你就这么走了,你就扔下我不管了。”老倪始终没有醒,但老杨分明看到老倪顺着眼眶留下的泪水,看到老倪大口的出气,没有进气,监视屏上的血氧浓度一直往下降,医生也做了最后的努力,但还是,老倪走了。

      老杨这个时候不断的提醒自己要冷静,要冷静,老倪真的走了,还有好多事情要替老倪做呢。

        趁着老倪身体还未僵硬,老杨给老倪穿衣服,刚拔出管子的地方不断的留着血水,老杨一边擦着,一边哭......

      在把老倪的骨灰送往普觉寺的路上,小姑父自带的音响一直在循环播放着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歌《我心永恒》。

每一个夜晚,在我的梦里

我看见你,我感觉到你

我懂得你的心

跨越我们心灵的空间

你向我显现你的来临

无论你如何远离我

我相信我心已相随

你再次敲开我的心扉

你融入我的心灵

我心与你同往,我心与你相依

爱与我是那样的靠近

你就在我身旁,以至我全无畏惧

我知道我心与你相依

我们永远相携而行

在我心中你安然无恙

我心属于你,爱无止境

      送走老倪回来后,老杨收到在紫霞湖游泳的朋友的微信说,一个好人走了,《我心永恒》的这首歌就写的是你们真真正正的爱情故事。

      老倪是个公认的好人,参加葬礼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老倪曾经给的恩惠。正如老倪的女婿在追悼会上说的一样,老倪是个有人格魅力的人,他的福报会传递给每一个人。

      老杨对我说,老倪的离去就像是指甲盖被活生生的从指甲肉上撕裂开。 

    九十多岁的老母亲,在遗体告别时,撕心裂肺呼喊儿子的声音还在耳边。

    这些都是真的痛,唯有......

    老倪在我们心中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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