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黄泉路是没有接管人的,只有奈何桥,过桥前徒呼奈何,过桥后一干二净。孟婆是个例外,在桥边踟蹰良久也没走,孟婆还保持着生前的样子,一个温婉的女子,就端庄的站在桥头,捧着一个纸包往黄泉路的源头望,等一天就种下一颗种子,黄泉之下日月变换快,人间还不足一年,她就种了一片花海,火红一片,似十里红妆,又像血流成河,孟婆等的久了,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奈何桥边的守望者,她用日日夜夜熬汤,在三生石上刻字记时,每个鬼都会喝下孟婆的汤,为了再最后的缅怀人间的故事,他们都说孟婆好看,可孟婆早就变成白发三千尺满目疮痍的老婆婆了,孟婆习惯了熬汤,习惯了递给每一个要过桥的鬼最后一份执念,习惯了听鬼魂们的唠唠叨叨念念不忘,习惯了等待,只是忘却了等待的原因。那天孟婆的花都凋谢了,花杆上只剩下几片萎蔫的红色花瓣,阴风一吹,就只剩下花杆颤动不止,像病危之人颤抖的干枯的手指,花瓣打着旋飘来飘去,撒满了黄泉路,花瓣实在太多,铺了厚厚一层一直没到膝盖,鬼都难行,一千年了,孟婆的花终于长出绿叶了,可花也谢了,又是一个新鬼,白花花的胡子凌乱的头发,佝偻着身子小步小步的挪,孟婆习惯性的递给他汤,那鬼接了却没有喝,就看着孟婆,突然咧嘴笑了,
“这妹妹我好像见过”
孟婆只是摇头,她不记得这个人,也不认识任何鬼。也忘了自己,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新鬼也奇怪自己的行为,就开始喝汤,喝了一口,就皱眉头,
“不好喝?”“不,这汤我也好似喝过…”
新鬼喝了一口就不喝了,把汤还给孟婆,问“不过桥会怎样?”
“没有不过奈何桥的鬼”
“那你呢?”
“我忘了”
……
新鬼又开始往前走,可过膝的花瓣路实在难走,他步步回头想问什么,却也只能向前走。
“噗咚!”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接孟婆汤的鬼手一抖,碗碎了,汤洒了,孟婆淡然的重新递给鬼一碗汤,那鬼喝了立刻就走了,追上他前面的鬼问“刚刚跳河的鬼说的什么?”
“他说,好巧,他的娘子也叫孟婆。”
………………………
孟婆没有听到那两个鬼的话,只是将汤递给下一个鬼,从此每隔一千年,孟婆的花就开一次,花开叶败,叶盛花凋,每每转换时奈何桥下的忘川水就涨潮,忘川水一波波的击向奈何桥,好像要把奈何桥拦腰折断一样,鬼都惧怕这一天,怕被忘川水卷进去,被忘川水束缚,永生永世不得投胎转世,久而久之,这一天就只有孟婆一个人坐在桥边熬汤,没有鬼来,她依旧熬汤,熬好后一碗碗倒进忘川里,这个时候忘川水就会安静下来,潺潺流水像恋人间的情话,孟婆却听不懂,只是专心致志的熬汤,直到花开花谢花漫天,直到她只剩一身枯骨无人怜,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所有都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