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七年六月夏至,每年一度的S公司的社游又如期而至。因为去年的黄山之行让人意犹未尽,决定今年的目的地也几乎是朝令夕改。
一拨人要去上海野生动物园看猴子;一拨人要去南京汤山泡温泉;一拨人要去千岛湖游山玩水;怎奈都是势单力薄,难成气候。
个别人要回家陪老婆、打麻将。
只有“曹总”还是不改变去年的初衷,一再怂恿我们去太湖工人疗养院,顺便观蓝藻、赏水色(大家无人迎战、万马齐喑)。
最后,服从命令听指挥,全军出动下东海。
一
2007年6月23日,周六。
天色阴霾,让人担心是否天公不作美。
时间紧张,让人担心是否赶得上渡轮。
导游还是去年那个张导,但是,他只认识我们几十号人中的“向坂仁志”大哥。因为,坂子的脑壳熠熠生辉,人群中“我只在乎你”。
向坂课长,我们以前叫他向坂,后来叫他坂哥,再后来叫他坂子。但是,这不能怪我们。因为以前听说过一个故事:一个工人入厂,一位姓杜的老师傅带他。他一开始还很尊重老师,叫杜师傅。第二年,自己有点水平了,叫别人老杜。第三年,满师了,叫人家“肚皮”。
早上很多人没有吃早饭,巴士上开了食品展销会。南星给大家分葡萄,轮到老胡了,老胡不吃不就不吃呗,理由都牵强附会:“我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结果,葡萄最终没有被消灭,扔在车上两天,差点酿成葡萄酒。
特别是我们陈群大哥,从上车到搭渡轮的几个小时,从牛肉干吃到薯片,从皮蛋吃到瘦肉粥,都没有停过,基本上还都是“百家饭”。没办法,牙好胃口就好呗。你要不信我的话,请看他的小白牙。
连司机都来劲了:“你们吃不掉的都留下,我们还可以当零食吃几天。”
如果说这次旅游谁最休闲?还只能算轻装上阵的洪平同志。他从安徽老家急风火地赶来,早上孑然一身地登车。要说装备,别说是一瓶水,连皮带他都省了。算了,潇洒走一回吧。
车子开到了上海芦潮港,上了破破烂烂、锈迹斑斑的“舟桥一号”后,起锚向东海中的嵊泗列岛出发。
我要问大家一个问题:中国最北是漠河,最西是帕米尔高原,最南是曾母暗沙,最东呢?
也许有人要说:“难道就是东方的嵊泗列岛吗?”
非也非也,中国最东的位置在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主航道中心线相交处。
嵊泗列岛,位于我国著名渔场舟山列岛的北部,长江和钱塘江的入海交汇处,地理位置优越,是名闻遐迩的东海鱼库。
碧海奇礁、金沙渔火、海光山色、万船云集。有海瀚、礁峭之雄;有滩阔、石奇之伟;有青山、碧水之美;有岩洞、细沙之丽。
有道是: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游船劈波斩浪,海风轻拂,水天一色。
中国有四大海,渤海、黄海、东海、南海。有人说:“这难道是黄海?”顾名思义,从眼帘中黄色的海水联想到的。不知道为什么蓝色的海水会变成黄色,一种天玄地黄的沧桑感油然而生。
三个小时候,到达了目的地,嵊泗。
有道是:小山秀出丘陵旁,屏风九叠云影张,影落明海青黛光。
远处,云雾满山飘,海水绕海礁。
众人早已经饥肠辘辘。但是,饭桌上,海鲜,又见海鲜。
老胡对海鲜过敏,只能吃珍贵的西红柿炒蛋,还让大家不要抢他的独食。
难怪有“山珍海味”这个词,味道确实鲜美绝伦。
海鳗、牡蛎、安康、海带,吃得就是新鲜二字,而且还特别下饭。
大家都“埋头勿复言,努力加餐饭”。
岛上罕见肉食,且瓜果蔬菜均由岛外购入。
玉伟怂恿苏苏贩猪。
苏苏佯怒:“如此‘庞然大物’的大宗采购,岂不是劳我伤财?”
众人安慰:“可以贩卖小猪仔,等长大即可。”(实在不行,卖烤乳猪也可以赚一笔。)
总之,我认为比“谈股论金”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强多了。
午后意斐然,驱车登高台。
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海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青山。
导游说:“高处的雷达车,不可照相!”
我们说:“为什么呢?”
导游说:“军事设施,谁要是照了,胶卷要被抽出来曝光的!”
众人狂笑:“放心,我们用的是数码相机!”
从山顶走向寺庙,玉伟不拍云彩、也不拍大海。抢过苏苏手里的相机,瞪大牛眼,去拍一朵紫色的野花。
苏苏说:“你自己的相机呢?”
我对苏苏说:“他的相机,都让他老爸用了!”
有道是: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不采白不采,采了也白采。
苏苏指着玉伟张了张口,我抢嘴帮苏苏说道:“龊!”
苏苏欲言又止,我继续帮他说:“真龊!”
苏苏说:“我要说的,都让你说了。”
我说:“我也不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话在嘴边,不得不说啊。”
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高云白,惊涛拍石,岛间之美景也。
面前就是“碧海金沙”海滩,赤脚走在细腻的沙滩上,感觉非常清爽。
苏苏走在我前面开道,我亦步亦趋。
突然,苏苏大叫一声。
我说:“踩上元宝了?”
苏苏说:“小心,有碎贝壳。”
我只好蹑手蹑脚地走动。
随意抓起一把“金沙”,它立刻就调皮地从指缝中溜走。
和海水第一次亲密接触,潮来潮去,人人都是弄潮儿。
有人悠闲地在沙滩上行走,诸如坂子、我;有人惬意地在海中畅游,诸如老胡、凌云;有人开心去捕鱼捉虾,诸如苏苏、玉伟;有人欢乐地乘船开艇,诸如……(我也不认识)。
真是:金沙浪拍壁崖暖,远山玉带海风凉。
不由想起了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衔远山,吞长江,浩浩荡荡,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烧烤处,烟气腾腾、火光朦胧。
老胡还是不能吃海鲜,就拿带鱼、鱿鱼、小黄鱼等换别人的火腿肠。
人都不在,两根香肠都烤了半个小时,烤得外焦里老。
而且他还不能喝酒,只能看着我和部门长、佐伯三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自己喝点百事可乐。
炭烤滋滋冒油,众人尽情畅饮、胡吃海塞。
有赞为证: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要吃烤鱼片,抹上一层油。
不愧是:碳黑火红灰似雪,酒白啤黄饭如霜。
真想“何当载酒来,共醉今宵时”。
二
入夜,灯火齐明。红黄橙绿、交相辉映、灿若群星、浩若星海。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可惜,没有美女愿意单独跳上一支“晓月圆舞曲”(也没人会啊)。
三堆篝火熊熊燃烧,呈品字形。
有人饶有兴致地提议玩“抢老婆游戏”。
结果话音刚落,女同胞们都“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有人“欲将轻骑逐”,可惜“路滑应者寥”。
陈群无奈地对着导游大呼:“她们都情愿跳海,也不愿意被我抢!”
夜半,我和苏苏、小顾一起逛夜市。
港口小镇自然有一番风情。
苏苏指着一家写着“诸葛烤鱼”的店铺,对我说:“谢,你喜欢的店铺!”
我漫不经心地说:“我刚才早就拍了照片了。”
苏苏说:“就知道你喜欢三国。”
走过一家糕饼店,忽闻楼上锣鼓喧天,甚是热闹,似乎是在唱大戏。
苏苏说:“应该叫老胡过来!”
我说:“为什么呢?
苏苏说:“就知道他喜欢看戏。”
我一看戏名――《姐妹争状元》,我就说:“老胡不喜欢看这出的!”
苏苏说:“为何?”
我说:“我琢磨着,他最喜欢看《姐妹抢老公》!”
走过一家夜总会,灯红酒绿。
我对苏苏说:“苏苏,你喜欢的地方!”
苏苏说:“呸,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说:“为何?”
苏苏说:“档次太低!”
转过街角,一家豪华的夜总会门口有两个花枝招展的迎宾小姐。
我打趣地说:“苏苏,这个够档次了吧?”
苏苏义正词严地说:“此地不宜久留。”(陈小春是这样唱的:我没那种命啊,她没道理爱上我……)
我们都绕道闪过。
回到旅馆门口,看到坂子一个人在路口东张西望、探头探脑。光头在路灯的照耀下,灿烂夺目。
苏苏隔着马路逗他:“What are you doing now?”
我和小顾不等坂子反应过来就帮他说:“等客人!”
三人笑得前仰后合,可惜坂子直到我们走远了都不知道我们在笑什么。
准备分别了,小顾说:“有空过来玩啊,我住在红楼!”
我和苏苏当场傻眼,正在面面相觑。
她说:“旅馆的名字叫红楼!”
唉~,不管青楼红楼,只要能住人,就是好楼。
半夜,我不知怎地做梦梦到苏苏床上一只硕鼠,正趴在他身上。
我立刻惊醒,大喊一声坐了起来,惊魂未定。
苏苏都魂飞魄散。
一看,苏苏的一只胳膊放在白被子上。
我对苏苏说:“你胳膊真黑啊!”
苏苏说:“比你白!”
这一夜,怎一个乱字了得?
三
翌日清晨,绵绵细雨。
港口边桅樯如林、人忙鱼跃,蔚为壮观。
虽然很快雨过天晴。
天空却是“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一会儿,又下起了雨。
港边的海螃蟹悉悉索索地爬来爬去,我轻轻松松地活捉了两只。
正想继续大肆捕捉的时候,突然想起:我姓谢,还疯狂地捕蟹?这样岂不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远眺金鸡岭。
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
紧系救生衣,悠悠下渔船。
在海中飞驰时,雨越来越大。
有道是:若夫霪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耀,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
到达小岛后,人人一根钓竿。
鱼饵竟然是切碎的小海鱼。我们都在嘀咕,会有蠢鱼上钩乎?
悬崖峭壁,青苔碎石。一不当心就有人摔倒受伤。
我钓了半天,不但没一条小鱼上钩,反而连鱼饵都无影无踪。
真是:偷鱼不着蚀把饵。
有人也抽冷子钓上几条。“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有人在帐篷下避雨。“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请留盘石上,垂钓将已矣。”
我想起封神榜中的姜太公:老夫垂钓,意不在鱼。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不为锦鳞设,专钓王与侯。
我可是想大喊一声:“子在川上曰,借我一尾鱼!”
又想起一篇文章中的话:人生不过是在并不幽静的水塘边空钓一场的玩笑,又哪来的鱼!
回首来时路,气蒸金鸡岭,波撼嵊泗城。
我在船上指着一条鼓目安康鱼说:“梁兄,这条鱼是你抓的?真像一对亲兄弟!”
梁兄不甘示弱:“哪里,你和它才有夫妻相。”
他还念念有词地说:“阿弥陀佛,其他两条我都放生了。”我依稀还听到谁叫了一声无量寿佛。(“阿弥陀佛”是佛家偈语,“无量寿佛”是道家偈语,佛道一锅端。)
各种海生物确实是一条错综复杂的生态链,把它们放在一起就是:大蟹夹大鱼,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海岛的天气就是一日多变,上午还是大雨瓢泼,下午就是骄阳似火,堪称热风吹雨洒南天。
乘船归航。
海鸥盘旋在轮船尾部,久久不愿离去。
或飞翔、或展翅、或高冲、或低扑,蓝天白云下,天高任鸟飞。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多数人沐浴在阳光下观海、听风,感受海洋的气息;少数人就待在船舱中棋牌、小睡,体验休闲的乐趣。
坂子他们“睡美人”那东倒西歪、可爱滑稽的姿态,都无一漏网地保存在我们的相机中。
凭海临风者,洒向人间都是爱;居舱小憩者,一枕黄粱不再现。
看着海鸥飞处彩云飞的情景,突然心中想起曾文正公的一句诗: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