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觉睡醒，胡乱摸到不知滚到何处的手机打开一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点。揉了揉鸡窝一般的头发，打开门，孟小二打游戏的声音从隔壁窜了过来。
“吃饭了没？”
“还没有，月老三在下面做，你最好下去看看，我害怕他把老板你厨房给炸了。”
“哦，行吧，少打点游戏，这样对眼睛不好。”
“嗯嗯。”
孟小二屏幕亮起胜利的字样，她朝后挪开了电脑椅跟着我走下了二楼。
“昨天的十七呢？”
十七的魂魄被月老三寄存在他的红线布娃娃里，过了一晚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
“月老三拿着，老板的那滴血我也给了月老三，等会吃过饭我们便就去找他的肉体。”
撕开包装纸，里面是一颗草莓味的硬糖，孟小二递了一颗给我。
“下面秦广王拓展的业务，据说可以稳固魂魄恢复人的精气。”
孟小二告诉我昨天取的是一滴精血，所以才会导致我今天这么的犯困。
“我以后不会不孕不育吧？”
“你想什么，有没有把你榨干，过不了几天你自己就会恢复正常嘞。”
年老失修的木质楼梯被棉拖鞋踩得吱吱响，月老三之前一直叨叨着说会不会一脚陷进去。
这个事务所其实是当初去养老院做志愿者时一个老奶奶留给我的。
她说她没有儿女，一人拖着残躯走了，唯一对这人世有牵挂的便就是这个与老伴开的事务所，她托付给了我，只不过没想到现在还是没有继续开下去....
“之后你们打算去哪？”
“老板去哪我就去哪，那些瓜娃子鼻子尖得很，一离开老板周围他们就会发现我。”
“行吧。”
楼下飘来食物的香味，孟小二顺着楼梯扶手滑了下去。
“下来了，收拾收拾准备吃饭了。”
月老三提着水壶浇灌窗台上的多肉，“不是我做的，是十七做的。”
他朝厨房里指了指。
厨房里一个半透明的人拿着锅铲将一份炝莲白铲到了瓷盘中，旁边还放着两盘做好的小炒肉和干煸土豆丝。
“等下番茄蛋汤好了就开饭。”
十七下意识的擦了擦自己的脸，但在刚刚要碰到脸时却又将手放了下去。
“忘了，我已经死掉了。”
“不一定。”
孟小二盘腿坐在椅子上，她是从手机短视频里面学的，听里边的主播说这样可以吸纳飘在周围空气里的灵气。
“这个道士有点意思。”
孟小二默默点了颗红心，顺手也关注了手机屏幕里还在推演的老道士。
“好了。”
十七将餐盘端上了桌，孟小二和月老三乖乖去厨房里面取碗筷。
“吃吗？”
“我可以吃吗？”
月老三牵了一根黑色的线绑在十七的食指处，“这样就可以了。”
孟小二拿起筷子将手机丢到了沙发上，这是我们事先约定好的规矩，吃饭时不可以玩手机。
“你做的饭菜比老板做的好吃太多了！”
月老三快要将脸埋进碗里，眉毛上也黏了几颗饭粒。
“你平常不是说你吸收天地精气就够了吗？”
“偶尔还是要尝尝别的东西。”
“你娃娃肯定就是嫌老板做的饭难吃。”
孟小二在一旁煽风点火。
“才....”
十七的笑声插了进来，“你们继续。”
“你做的饭确实好吃，平常他们两个都不吃饭的。”
“小孩不吃饭不行的。”
孟小二扒了一小口饭缓缓塞进嘴里，与一旁狼吞虎咽的月老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原本是做什么的？”
“送外卖的，风里来雨里去，钱挣得差不多，但就是有点累。”
十七捧着碗，“还说明年回老家娶婆娘生娃娃的。”
他眼神落在了孟小二和月老三身上，“你这两个小娃娃养的真好。”
“皮得很，若不是做这种生意还养不活他们两个。”
“这生意犯忌讳？”
“也许吧。”
月老三移开板凳进了厨房添碗。
窗外麻雀立在电线上喳喳叫个不停。
我问十七如果活过来打算怎样做，十七回答说回一趟老家。
“如果....我说如果没有办法活过来呢？”
十七放下了碗筷，“如果没有办法，那就麻烦老板将我的银行卡快递给我的爹和娘，那两张卡一张是我爹的生日，一张是我娘的生日....”
气氛有点凝重。
孟小二瞥了一眼，月老三放慢了刨饭的速度，将眼神从碗后收了起来。
“还没有问老板是怎么收费的，想必老板做这种生意收费应该也不一样吧。”
十七摸头笑了笑，将话题转移开。
“标价是三分缘。”
孟小二开了口。
“三分缘是什么？”
“怨、嗔、痴。”
“算是你存在这人世间的执念。”
屋外的风吹开窗帘，吹动了孟小二的绿发。
十七看着孟小二，孟小二看着我。
我打了个岔，“吃完饭我们便就去找你的肉体，也许只是惊魂离体，这样只需要把你的灵魂揉揉捏捏塞进去就好了。”
月老三捧在手中的碗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说得这么简单。”
月老三埋头捡碗时我听见了他的小声嘀咕。
“吃饱了吗？”
“嗯。”
孟小二点头后将眼神落在了月老三身上。
“我也吃饱了，准备出发吧，你还是回到那个布娃娃里面去，街上生人太多会冲撞到你的魂魄。”
十七回到了月老三小书包旁挂着的布娃娃里，“回来再收拾吗？”
“回来再收拾吧。”
......
“喂，请问是任承乾先生吗？”
“我是。”
“我是今天来看房子的，请问任先生今天有空吗？”
我犯了嘀咕，“今天吗....”
“今天没空吗？”
“周六吧，我将杂物收拾收拾，给您腾好地方。”
“嗯，周六见吧。”
对面先挂断了电话。
出门到街上时外面依旧是那般的热闹，一群群的靓男靓女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光鲜亮丽的街道两侧摆拍。
我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
“请问可以拍一张照片吗？”
一个拿着相机的中年大叔冲着我的方向招了招手然后掠过了我，来到孟小二的面前。
“要拍拍他，我不想被人拍。”
孟小二打开月老三的双肩包拿出一颗橙子味的棒棒糖塞进嘴里，连脸色都没有甩的绕过了那个拍照的大叔。
“可惜没有气了。”
孟小二将她那根绿簪子取下来拿在手中。
“你想干什么？”
孟小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厌恶的神情，“打开黄泉门把那个拍照的丢下去。”
“为什么？”
“你自己看。”
簪子闪过绿芒，粉色带着刺鼻腥臭味的烟雾从那个拍照大叔的身体里面源源不断的溢出，我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几步，退出了烟雾笼罩的范围。
“欲，关于不正常的爱欲。”
“走了。”
月老三背着小书包从烟雾里跑出来时，我和孟小二不约而同地朝后退了半步。
“怎么了？”
“没事。”
离开时那个拍照大叔的眼神依旧停留在孟小二身上。
“恶心。”
几只麻雀从电线上落下不停的啄着那个拍照大叔的脸。
“你这样做会遭天谴的。”
月老三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你不管。”
我低头时，看见了孟小二握在手中的簪子光芒暗淡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