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里有一颗不安的灵魂,像只苍凉的海鸥在模糊的地平线凄婉的徘徊,划不破,冲不到,那幸福的闪电肆意的像我招摇着双手,我绝望的煽动着翅膀,固执的做着最后一次垂死挣扎。
我无数次的扣问自己的灵魂,生命的意义究竟是生么?
当我用翠绿色的晨光圆珠笔在素白的纸张上演算365x4等于多少天的时候,才发现,时间真像指尖掠过的流沙,不知不觉,低下头才发现地上早已堆积起了大大的沙堆。我惶恐的看着那串冗长的数字,就想起了爷爷,那个对生命充满无限留念的老人。
我记得那张枯黄的脸,像深冬里干枯的树枝。病魔已把“死亡”两个字贴在了他的额头。可是,固执的老人偏不认命,当所有的科学力量不足以使他信任的时候,他便把那些责任转嫁到“神明”的身上。
新年的钟声从远处传来,浑浑噩噩的,屋内很静模糊的镜面把屋内简陋的陈设照的影影绰绰的,我守着一盆忽明忽暗的火炉子坐在屋子中央,抬头便可清晰的看见那像古墓一样挂着白色蚊帐的床。窗外的天渐渐黑透,我走到柜前替爷爷准备好香,蜡,纸,然后撩起白色的蚊帐厚厚的被子压在他的身上仿佛有千般重,他的呼吸很轻像干枯的稻草一样仿佛一不小心轻轻一碰就断了,我替他捋了捋被角那张枯萎的脸像深冬的茄子一样深深的映入我的眼底,病魔把这个曾经雷厉风行的老人折磨的像一条沙漠里的鱼。
我怕轻唤一声:“爷爷。”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有气无力地问我:“到了?”
我看了看手表点点头说:“已经过了八点半。”
他挣扎着想要起来,那瘦弱的身躯已是一副干瘪的骨架,尽管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我扶着她的手臂 却也能感觉的到他骨头凸出的硬度,我轻轻地小心翼翼的扶着他一步一步颤巍巍的走着,生怕一用力就怕那像骨架一样的身体就散了碎了,我忽然感觉我的手里捧着一个生命,鲜活的,生动的,真真实实的存在的,却又感觉它是脆弱的,枯萎的好像一不小心就被死神夺了去,我不由得握紧他的左手冰冷烙骨。
推开门一阵冷风袭来,淡淡的月光揉碎了一地,看着石板上那些随风跳动的树影就像张牙舞爪的鬼影一样。空旷的四合院像个木盒子又像一具黑漆漆的棺材,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眼泪就忽然沁湿了我的眼眶我深吸了一口气。
他顺着我的手臂慢慢的往地上的草垫屈膝却在即成功的那一刹那“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骨头撞击地面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我的耳朵,我分明感觉到他的骨头散了,碎了,我用力的将他扶起来,透过月光我看到他那张青黑色的脸,薄薄的嘴唇紧紧的闭着像含着一个惊天的秘密,目光浑浊的像一滩波澜不惊的死水,我看不透那目光里所饱含的痛苦和情感,我甚至开始有些后悔带他出来。
我把红色的蜡烛点燃插在升子的泥土里,空气有些冷,火苗不停的跳动,爷爷把一叠一叠的纸钱一张张点燃,地上的火堆让我觉得有些暖和,他的嘴里念念有词我听得有些模糊,透过红色的火光我看到他一脸虞诚嘴巴一张一合,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堆火眼里有我说不出的严肃,他拿着三柱长长的香白色的烟雾就像撒旦的奴正带着爷爷飞向更远的高空。
我第一次对“生命”这个词有很深的感触,那就是活着。
就好像在大年初六的那个下午,天空灰白灰白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屋子里围满了人,空气中有冷冷的悲伤,白色的蚊帐被撩起挂在床勾上,爷爷沉默的呼吸声像一声声沉重的叹息回荡在在这个狭小的空间显得格外刺耳,突然“咯噔”一声我就那么真实的感觉到生命发出沉闷的声响从我的耳边掠过快速的消散在空气中,屋内顿时一片混乱,哭声,叫声,叹息声,我安静的站在角落里看着屋子里来来去去的人眼泪沉默的流淌,窗外不知道生命时候飘起了雪花,我觉得那就像爷爷飘散的生命一样我紧紧地握着却在摊开手的那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雪花不见了,漫天却飘着雪花。
爷爷的声音也不见了,我却觉得昨天永远存在。
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死了,他没有生命了,他曾给过我的笑脸和那被病魔折磨的痛苦如今已被死亡从我的身边生硬的带走。
可是生命究竟是什么我怎么也想不透。
难道生命就是他曾给过我的那段生活,在他死去后的日子里被我唤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