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轩辕夜羁
1 第1章
莫悲有一个不能说的小秘密。
他是整个师门里最没有天赋,对修仙无所谓的人,其他师叔的弟子都不乐意和他相处,不过师父,师父的师父,师父的师父的师父都对莫悲很好。
他的师门在九州里不算顶大的一个门派,可也出了几位飞升的老祖,相当有排面。师父谢天盈又是年轻一辈里最有天赋的一个,就连莫悲也不清楚为啥师父愿意收自己这个普通的凡人为徒。
但收便收了,拜仙宗当徒弟还能讨几颗灵丹妙药给自己老爹老娘吃,让他们长命百岁,总比在家放个气人的清闲少爷好。于是莫悲跟着师父上了仙山,两个月下来,什么本事都没学到,肚子上的肉倒是多张了不少。师父和家里的教书先生一点也不一样,自己偷懒也不生气,总是笑眯眯的,给他带一些好吃好玩的,配上那张风流倜傥的帅脸,莫悲用觉着师徒俩人的关系其实和以前的那群狐朋狗友差不太多。
今天,下了师门早课以后,莫悲兴冲冲去找白烨师兄去了。白烨师兄是师父另一个徒弟,长得又好看,还是个剑修。星目剑眉,眸色如墨,身姿挺拔,比莫悲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莫悲总是愿意去看师兄练剑,但师兄从来都不理会过他。就连那些看不起他师兄师姐都多多少少和自己说过一些话呢,结果反而是同出一个师父的白烨,连半个字都不曾与莫悲讲过。
今天也是这样。白烨师兄沉默着练了两个时辰的剑,期间莫悲一直坐在旁边的一颗树下,仰头看见他,见师兄收剑,赶紧爬起来,小跑着上前打招呼道:“师兄!你练完了?我们一起回……”
白烨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脚步不停,看都不看莫悲一眼,径直离开了。
“师兄……!”
莫悲拍了拍外衣上的灰,一路小跑跟着对方,可他的脚力怎么能跟上修士呢,很快就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弯下腰撑着膝盖喘了会儿粗气。
太赖皮了,不就是欺负我个子矮步伐小吗?本少爷才16岁,有的是长高的机会!
莫悲气鼓鼓地想着,他勉强顺平了气,拖着脚步,不情不愿慢吞吞往回走,还没走出几步路,背后就有人拖着嗓子喊他:“莫悲?”
他翻了个白眼,可真不想回头。
“你今天又缠着白烨那家伙啊!”
一个道士打扮的长脸男子走了过来,语调讥讽地说:“他不愿理你,又何必上去找不自在呢?”
莫悲皱起了鼻子,不情不愿地说:“马师兄好。”
马师兄很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了莫悲肩上:“你不是喜欢看人舞剑吗,不如跟师兄我走,白烨那种花拳绣腿有什么好看的?”
他不动手动脚啊!
你一个修道的人,和一个街井地痞小流氓一样——不对,连他们都不如。以前在家的时候,莫家家大业大,哪个小流氓敢调戏莫少爷啊。
这个马师兄就牛皮糖一样,每次见面都要缠他半天,手脚还不干不净的。莫悲真是纳了闷了,就算这位马师兄有龙阳之好,也该看上白烨呀!这样他就能美滋滋看白烨教训这位马师兄了,毕竟白烨可不会留情。
他正皱着眉,想怎么摆脱这家伙,突然马师兄把手放了回去,还主动退了一步,要多规矩有多规矩。
咦?不会吧?这家伙怎么现在就来了啊?
莫悲变了脸色,僵着身体看马师兄点头哈腰地说:“师伯好。”
“马小友好。”
那人的嗓音温润好听:“我来找莫小友,你有事?”
“没事没事!”马师兄头摇得和一个拨浪鼓一样,慌慌张张就走了。
当然得走了。
当初莫非来师门第二天,有几个人看他又没有天赋,也没有后台,想必以后肯定没啥建树,围住他一顿冷嘲热讽,气得莫少爷脸都红了。
他正要跳脚反驳过去,只感觉一道劲风擦着自己鼻尖划过,险些挂下来一层油皮,那群人被哄的七零八落,还有两个直接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站不起来。
为他出头的人就是莫悲的师娘,虽然是个男人,却也是一个难得的美人。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笑起来清风霁月,动起手却毫不留情,非死即伤。
“师娘……”
莫悲嗫嚅着叫对方一声,柳霜庭俯**,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又受欺负啦?”
他柔软的发丝垂在莫悲脸边,莫悲闻到一股淡淡的竹子的香气。
“我换了熏香,上次你好像不太喜欢兰草的味道,这个喜欢吗?”
莫悲别扭地退了一步,这句话您问师父好不好,问我干什么?
对方轻轻笑了笑,男人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说:“最近你老是缠着白烨一起回去,是想借他躲开我吗?”
莫悲一窒。
“好了,赶紧回去吧,你师父又给你带了新东西。”
柳霜庭站起身,还是温温柔柔的笑容。他摸了摸莫悲有些发白的脸:“下次乖乖待在家里不好吗,老是让我担心。”
莫悲有一个不敢说的小秘密。
他和他的师娘,有着不甘不愿的私情。
2 第2章
莫悲在谢天盈的洞府里赖了半天,哼哼唧唧不肯走。
谢天盈也乐得纵着这个小徒弟,看他趴在白玉栏杆上,百无聊赖地用手逗弄着水池里的鱼。
那鱼儿瞧见水面上有动静,以为是吃食,便美滋滋地游过来,然后又被莫悲大大咧咧拍打水面的动作吓跑了。
一会儿又游了过来。
莫悲瞧着也有趣,自己一个人乐了起来,旁边的谢天盈就坐在蒲团上,却一点正经样儿都没有,斜撑在矮桌上,看着徒弟的啥样,也乐了。
“这鱼真傻。”
“和你一样。”
“哪里一样啦!我那么聪明,就差一点点就考了秀才,可以进京赶考当官啦!”
莫悲人不大,脾气却不小。他挪了挪屁股,坐在师父旁边:“要我说,师父才真的是傻呢?”
能不傻吗!师娘给师父带了那么大大大个绿帽子,他一点儿也不知道哎!
莫悲闷闷不乐地想着,一抬头,看见师父那张俊脸,更不开心啦。
师徒俩相识在天玄城的茶馆里。莫悲只以为谢天盈腰间挂着把剑,是什么浪荡侠客,可兴奋了。
他读书不行,可以拜师学艺,闯荡江湖嘛,就巴巴坐到了谢天盈对面,请对方喝茶吃瓜子。
“………”谢天盈从小到大被讨好惯了,第一次有人拿这点小东西给自己卖乖。这人还特意嘱咐小二坚果不要剥壳的,就为了省那么点儿钱。
看见对方在自己和小二之间来回打量的眼神,莫悲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呀!他这几天考秀才又失败了,气得爹娘不给他零花钱用了。
他仔细看着谢天盈腰间的那把剑,细长低调,可纯黑的剑鞘上不时有金色的纹路闪过,一看就是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好宝贝。对方修长而骨感的手敲了敲桌面。
“有何贵干?”
“请你喝茶呀!”莫悲大大方方地说。
男人风流潇洒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勾起薄唇,笑着回答:“可我不喜欢喝茶呀。”
不喜欢喝茶你来茶馆干嘛,脱裤子放屁吗?!
莫悲心里撇了撇嘴,对这个一点儿也不正经的大侠很不屑。
可是他的剑真的好帅呀!
莫悲摸了摸自己的钱袋,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好,那我请你去酒家喝酒!”
谢天盈大笑了几声,用力拍了拍莫悲的背:“不用不用,走!我请你喝酒!”
直到莫悲稀里糊涂跟着谢天盈上山的时候,他还和这家伙过着狐朋狗友的生活,现在都还没完全转过弯儿来。
“师父——”莫悲拖长语调叫道:“我想下山——”
“乖啊,好好下山干嘛,别丢我们师门的脸啊!”
“我怎么就丢脸啦!”
莫悲又不高兴了。
“你先把基础练气口诀背好了再说。”谢天盈悠哉悠哉地说着,撸了两把小徒弟的头毛:“有空多背背书,别老烦你师兄。”
说起白烨那个大猪蹄子,莫悲更生气了:“师兄他为什么不理我啊!”
“你师兄都不理我,为啥会理你?”
“好好的白烨理你干嘛!”
“我是他师父!!!”
哦,又把这事儿忘了。莫悲不甘心地趴在矮桌上,拱拱谢天盈的腰:“那你带我下去嘛,我们下山喝酒啊。”
“本门派清心禁欲,滴酒不沾。”
这句话你那个字做到了啊,现在拿这句堵我!莫悲那叫一个气呀:“你不带我去,我就把你下山逛花楼的事儿和师娘说!”
谢天盈一巴掌给小徒弟翻了个儿:“你就和霜庭说吧,要我帮你喊他过来吗?”
“别别别。”莫悲慌了。他恹恹地趴了回去。师父和师娘相敬如宾,感情很好,他还不知道怎么和师父开口说这件事。但不说的话,到时候被拆穿了,他可就完了呀。
他正纠结犹豫着呢,闻到一股桃花和面点的香气,兴冲冲地直起腰来。
是哪个人带来了好吃的过来——
看清那个人是谁,莫悲又趴了回去。
柳霜庭端着盘子,朝他们走来。如果是女子的话,可真说得上是步步生莲。他走到莫悲身边,坐了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给你做了桃花酥,尝一下吧。”
柳霜庭的手一直很冷,冰凉的指尖划过莫悲的后颈,他慌里慌张的缩了缩头,也不敢多说什么,拿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
可真好吃呀!
酥脆的面皮包裹着香甜软糯的内陷儿,咬一口,里面还有一些坚果碎,正和莫悲的口味儿。
为了避嫌,他已经很久不吃柳霜庭的东西了。不过现在是在师父面前,不吃也太奇怪了,而且还这么好吃!
等莫悲回过神儿来,他已经把一盘都吃下了肚子,柳霜庭和谢天盈正说着白烨的事儿。
“师兄要成亲了?!我不同意!修道之人怎么还能成亲呢!”莫悲跳了起来。
谢天盈啼笑皆非,把小徒弟拉倒了自己身边,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这叫道侣,我和你师娘就是这样的。哎,这不是还没定下来人选吗,你别急啊。”
莫悲闷闷不乐地低下了头,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又听见柳霜庭说送他回去,就更委屈了。
这算什么事儿吗!
他不是上门来修道的吗!怎么媳妇要跟人跑了,还有这么一个师娘!
莫悲吸了吸鼻子,心想他媳妇可疼自己了,等白烨想起自己是谁,就把这个坏师娘抓起来给自己抄书!
他想了一会儿,心情平静了不少,也没多做争辩的力气,乖乖跟着柳霜庭回去了。
到了自己的洞府,柳霜庭看了看莫悲寒酸的小床,似乎有些不高兴。
“我明天让人帮你换一个寒玉床。”
“我才不要,睡起来冷死了!!”莫悲一口回绝,一点也不想承柳霜庭的人情。对方送他回来以后,也不急着走,就悠哉悠哉坐在桌前,喝起了茶。
这个人怎么回事啊!
莫悲又气又烦,语气很不好地说:“喏,天都快黑了,你怎么还不走?”
“你想赶我走?”柳霜庭温温柔柔一笑,莫悲打了个寒颤。当初师娘替自己出头的时候,脸上就挂着这样的笑容。
“随便你吧。”他小声说着,缩进椅子里。山上的岁月有些无聊,小少爷一个人的时候,常常觉着寂寞。
他偷看了眼柳霜庭,发现自己漂亮的师娘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莫悲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脸不看对方。可还没等他整理好思绪,就觉出一点不太对劲的地方来。
莫悲扭了扭身体,布料在他皮肤上刮擦着,带起阵阵痒意,很快红了脸,弯下了腰。
怎么回事?莫悲轻喘着气,看见柳霜庭向自己走来。他慌得不行,连滚带爬逃走,可这种状态下还没走几步,就被对方抱了起来,揽进了怀里。
柳霜庭满意地亲了亲莫悲的脸蛋,往小床的方向走去。
“你!!无耻!!混蛋!!你、你、你下药!!!!”
听见对方磕磕巴巴地骂自己,柳霜庭笑了笑,动作轻柔地替莫非解开发髻。
“桃花醉,很厉害的**。师娘是为了你好。”他用手指摸摸莫非的下巴:“你不想死在床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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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吗?莫悲?”
是……白烨!!!
莫悲第一次听见从这个人口中传来自己的名字,比他无数次想象中的还要动听,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就把身体撑了起来,跌跌撞撞就往前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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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这两个人的动静不小,门口白烨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莫悲?”
莫悲手指死死扣着床铺,指尖发白。他多想开口和白烨求救,可这样难堪的样子谁想让喜欢的人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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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莫悲有什么事,白烨?”他清了清嗓子,扬声答道。
柳霜庭开口的时候,眼神儿向下,瞥着莫悲。小可怜本来被自己折腾得够呛,剩下的那么点力气全用来挣扎了。可是现在,莫悲一下子就石化了。他好像是害怕惨了,整个人僵硬地蜷缩起来,屏住呼吸,脊椎骨无声地颤抖着,——————————
太可怜了,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少爷怕是从来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吧?
柳霜庭带着一股心满意足的怜爱与同情,无比温柔地亲吻着莫悲战战的后背。他的手指顺着少年消瘦的下颚摸上去,强硬又粗暴地探入对方的牙关。莫悲把柳霜庭的指尖咬得生疼,————————
“别害怕,有师娘在。”柳霜庭亲昵地说着,这句话在以前都是他用来安慰被其他人欺负的莫悲,如今落在这种处境,也是讽刺。
“昨夜师父找我说了道侣之事。”白烨在门外,也不催促,也不回答,语调平静自如,与莫悲说着话:“他让我考虑一下你。”
如果不是咬着师娘的手指头,莫悲都能听见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白烨现在说得一切,在昨夜之前他都无比在意,可现在落到这个地步,莫悲只想让对方赶紧离开,再也别和他在这种情况下说一个字。
“我回绝了师父。”
莫悲的喉头**了一下,拼尽全力才把抽噎压进了胸膛。他委屈极了,甚至比和柳霜庭相处还要委屈。被师娘强占的时候,莫悲生气又害怕,只想把这人狠狠打一顿,臭骂一通,踹出房间。可白烨上门的时候,他却只想缩起来大哭一场了。
为什么自己会遇到这种事呢?
莫悲的眼泪顺着下巴落在了床面上,他甩了甩头,想着白烨那么多年前只心疼自己的模样,心里闷得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柳霜庭靠在他的后脖处笑了两声,听起来很是高兴,莫悲却突然连和师娘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既然是你与我的事,那便不用师父转达了。我说清楚最好。”白烨说完这句,安静了很久,久到莫悲都以为这个人已经默默离开——
“你和师娘的事,我今日撞到了。看在师娘往日的情分上,就当不知。莫悲,你……好自为之。”
这下白烨是真的离开了,莫悲都能想象这个人头也不回的模样。这人怕是厌弃极了自己,居然和师娘苟且在一处?
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脱了力,如果不是柳霜庭抬了他一手,就要重重地摔在了床面上了。
“你滚!!你滚!!!”
莫悲完全不在意会不会再被人听见了:“白烨知道了,他知道了!!”
他呜呜地哭着,眼睛肿得完全睁不开了。和柳霜庭打太极的这么多天里,莫悲只害怕被两个人知道,一个人是他心大的师父,还有一个就是白烨。
柳霜庭似乎还和他说了什么,可莫悲也听不见了,他的耳边“轰轰”作响,整个世界在旋转中寂静,然后坠入一片黑暗。
莫悲终于在昏迷中解脱了。
他这一昏惊天动地,两天后才睁开了眼睛,果不其然,坐在莫悲床头的还是那个柳霜庭。
很久之前莫悲就觉着他的师娘似乎脑子有点问题,自己越讨厌他,这人越开心。现在莫悲睁了眼,看见了柳霜庭,差点又要晕过去,可柳霜庭偏偏笑着,说要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你和白烨马上要结为道侣了,这下不生师娘的气了吧?”
莫悲瞪大了眼,心里五味杂陈,可绝对没有之前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有的高兴与期待。他想开口问问怎么会这样,柳霜庭就主动告诉了他答案。
“是我和师祖求的,白烨他再也情愿,也没办法违抗师祖的意思,不是吗?”柳霜庭半眯着眼,他的眼睛如同他的人一样,盛着一汪泉水,温柔可人,莫悲却被着汪水浇了个透心凉。
“师娘也和他说了。你和我有私情,就得找个人挡一挡风声,既然白烨不在乎有没有道侣,那就帮了这个忙吧?”
他本来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想着和白烨解释清楚,想着和白烨求救,那个人一定不会至自己于不顾。可让柳霜庭这么一番动作下来,白烨怕是看见自己,就厌烦至极,怎么还会听自己辩解呢?
“柳霜庭!!你怎么能这么做!!!你!!你!!你太过分了!!!”
柳霜庭慢条斯理地挑了挑眉,摸了摸少年的脸,叹了口气:“师娘这是为了你呀,你不是很喜欢白烨的吗?现在你得偿所愿,不开心吗?”
“我要告诉师父!我要告诉师祖!你以为我就不敢鱼死网破吗?!!大不了我就回去!”莫悲一下子打掉了他的手,恶狠狠地吼道,柳霜庭还是不生气,他食指竖在唇前,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乖孩子,你最好什么都不要说。你想掀了桌子,跑回山下当你的小少爷,师娘就只好让你变成家破人亡,无依无靠的小鸟。”
柳霜庭越说,声音越低,语气越是柔和:“师娘从来都没有过自己的东西,现在有了,也不知道怎么做最好。有时候乱来,到时候让你哭红了鼻子,可就不好了。”
莫悲死死盯着这位美貌的男子,胸口的怒气简直要冲了出来。他只想把枕头摔在柳霜庭脸上,然后找师父,或者随便谁都可以,揭露这个人的真实面目。莫悲死死拉着床单,把轻薄的面料生生扣出一个洞,最后用垂死无力的声音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乖乖听话,师娘就什么都不会做。”
柳霜庭执起少年的手,贴在脸颊边上,蹭了蹭,满足地眯起眼睛:“莫悲要当个乖孩子,知道吗?”
3 第3章
莫悲无法无天了小半辈子,就连书院的先生都管不了他,当个小少爷不知道有多神气,如今被柳霜庭治得服服帖帖。他表面上不敢违抗对方,只好自己和自己赌气,醒过来一天了,硬是一口水没喝。
结果人家师娘根本不当回事儿,轻声细语地哄莫悲吃东西,脸上笑意盈盈,要多贤妻良母有多贤妻良母,一下午给他换了四五种米粥汤水,都是自己亲手做的。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莫悲也不敢相信这位好师娘居然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事。
他的绝食反抗在晚上就结束了。莫悲缩在床头,抱着膝盖,努力把自己塞进角落,饿的眼睛发绿,又死活不愿意吃柳霜庭带的东西,只闻着一股肉香,越来越近。
完了,自己这是饿出幻觉了,下面是不是就要见阎王殿了?
他伸了伸头,小心翼翼地看向门外,那里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带了一个大大的绿帽子还不自知,笑得阳光灿烂的苦主师父谢天盈。
“我听霜庭说你生病了,让我来看看,我就赶紧带着好吃的好喝的来了。”
谢天盈一身风流白衣,执剑束发,一进门就大大方方把手上拎着的烤鸡烧酒坛子往桌上一扔,也不知从哪儿变出两个大海碗:“生病吃不下东西吧,为师带了女儿红过来,开开胃。”
莫悲看着自家傻师父,原本的一肚子邪火生生憋成了哭笑不得。他抓着被子,犹豫了一会儿,慢慢悠悠地蹭下了床。
他有些不敢看对方,更不知道怎么开口,心情复杂地看着谢天盈给自己满满倒了一大碗的酒,想着师父怕不是已经知道了,想醉死自己吧?
抱着种自暴自弃的态度,莫悲接过酒碗,一饮而下,一股苦涩的药味从舌尖蔓延来了,冲得他头昏脑胀,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师父!你这酒坏了吧!”
“没有啊,你再喝喝,你再喝喝。”谢天盈嘴角杵着浅笑,又给莫悲倒了一大碗,这下莫悲也明白了,这东西根本不是酒,而是被下了障眼法的药,师父这是框自己喝药呢。
他碗一扔,头一扭,翻了个白眼。
谢天盈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小徒弟,从油纸拿出切好的烧鸡:“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肉,吃几口吧。”
莫悲听了这话,头转了回来,愁容满面地看着这鸡,重重叹了一口气。
“师父。”
“你说。”
莫悲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是一个天生心大的主儿,发生了这种事,气急了柳霜庭,可也没办法把气发在同为可怜人的师父身上。
几个月前他还开开心心跟着谢天盈上仙山,心想着敲谢天盈几颗仙丹,几把宝剑,回家威风威风,多神气呀,现在可是够威风了,直接把师娘都给睡了。
“师父,我想回家。”
因为柳霜庭先前的威胁,莫悲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委委屈屈地重复着这个要求。想起离开的时候,莫夫人很是掉了一把眼泪,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在外面被人欺负。那个时候莫悲完全不在乎这件事,只觉着自家老娘想多了,而现在他低着头,眨了眨眼,想起这件事,感觉鼻子又酸了起来。
自然,莫悲也没看见谢天盈的笑容淡了淡,眼神深沉下来。
“怎么现在就要回去了,回去以后什么都没学成,丢不丢人啊?”谢天盈用朋友间开玩笑的语气说着。
莫悲摇了摇头,知道谢天盈是不会放自己下山的,情绪更低落了。来的时候,对方就和莫悲说过,修仙可不是玩笑,弟子下山都是要经过师长同意才行。师夫看着莫悲的进度就脑壳痛,怎么会同意放他下山去呢?
莫悲带着沉痛的心情,一丝不苟地把鸡吃完了,一点儿肉骨头都没留给谢天盈,对方撑着脸看他吃东西,看着看着,叹了口气。
莫悲警惕地抬起了头,强调道:“我可是几天没有吃饭!最多给师父你留个鸡翅膀!”
“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啊,为师真是白担心了。”谢天盈学着先前莫悲的样子,也叹了口气:“你生病这几天,我可没闲着,白烨的亲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
莫悲不说话。
“我听说是霜庭替你求的?”
莫悲还是不说话。
谢天盈看他这幅样子,眼神往门口瞟了一眼,那里传来了一股似有似无的竹叶香味儿。
“是霜庭自作主张吧?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欺负这两个字谢天盈说得又轻又缓,很难不让人想到其他地方去。莫悲整个人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偷看着对方,看谢天盈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勉强收拾好心情,磕磕巴巴地说:“没,没有?”
“哦?是吗?如果有些事,你得和师父说啊?”
莫悲心烦意乱地点了点头。
谢天盈看小徒弟抖抖索索的样子,心里又叹了口气,他伸出手,帮莫悲擦了擦嘴,仔细看了看小徒弟的脸。
小徒弟的外貌虽然也不差,可放在谢天盈师门,确实也只能是倒数。只是有一点和他的师父,师娘和师兄不同,莫悲的眼神看起来无辜温和,又不伤人,又好相处。就算是被人欺负了,还是湿湿润润的黑色,半点看不出恶意来。
“霜庭其实挺喜欢你的。”他自言自语道,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小徒弟的脑门:“他要是太喜欢你呀,你可就倒了大霉了。”
我已经倒了大霉了!!!
“之前我们这儿有只小猫,我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受了伤。霜庭收养了它,很是喜欢。”
莫悲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谢天盈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奇怪的情绪,让他不能不仔细去听:“有一天,我也是一时兴起,去帮他喂了猫,这小猫就天天在我脚边转悠,没过几天呢,霜庭就把猫掐死了。”
他说到这里,又是轻轻一笑:“反正是你师娘,我和你说也没关系。还是别和你师娘太亲了,我看你好吃懒做还爱睡觉,前世就是只猫——你师娘呀,他克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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