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天启十二年冬,长安城下起了雪。
这座位于帝国中心的城市,迎来了去年的最后一场雪。
明天就是立春,可是这场雪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飘落下来的雪花像是给这座古老的城市穿上了一件新衣,使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都干净了很多。
至少楚云墨的眼睛看上去很干净。
身为楚氏家族的继承人,楚家长房的大少爷,楚云墨此时正在低着头,看着地上干净的石砖。
虽然他对那位在石砖上面的脚印主人的到来感到几分惊讶,却十分成功的将那份惊讶掩盖成了不满。
看上去就像一位不是很欢迎某位客人的主人一样。
虽然看上去不是很喜欢,楚云墨还按照大唐特有的礼节十分恭敬的对着那位留下脚印的主人行了一个礼,然后才转身离去。
在青石砖上留下脚印身穿破旧灰袍的老者,看着楚云墨离去后,思索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对着一直坐在大殿里面的那位问道:“这就是你们楚家的继承人?”
夫人点了点头,她看那位老者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敬重:“云墨有没有资格成为您的弟子?”
老者听到这个问题,又想到了刚才所见的那个少年,想到那位少年那双干干净净的眼睛,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外面的雪依旧下着,因为是立春的缘故,天气已经有点回暖,雪花落在地上很快就化成了水。
所以灰袍老者的布鞋踩在上面,留下一串串脚印。
不过雪下的很大,也有点急。
雪花没有停止的意思,一直下着。
路上的脚印也渐渐被掩盖,直到消失。
夫人看着消失得脚印,又想到那位已经离开这里的灰袍老者,朝着楚云墨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
楚云墨回到房间,想起了先前看到的那位老者。
思索了片刻后,他开始认认真真的整理自己的衣服,然后拿起那把父亲送给他的短剑朝着大殿走去。
楚云墨长的很好看,剑眉星目,很俊秀的一位少年。
今天楚云墨更是好好的打扮了一下,因为他要去见楚家的夫人。
夫人是楚家的女主人,同样是楚家的主人。
在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嬷嬷的搀扶下,夫人朝着楚云墨走了过来。
如扶风弱柳般的走姿,头上插满了各种名贵的首饰。
她走起来头上的头饰发出清脆的声音,格外动听。
“我想知道你的答案!”夫人看着楚云墨说道。
楚云墨抬起了头,神情极为认真:“那位没有看上我。”
夫人看着楚云墨,“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楚家在长安城还算有点脸面,如果你想去……”
“我看刚才看着地上的脚印,上面带着泥土,只不过那些泥土是红色的,而这里是长安城!”
泥土除了黑色的,还有红色的,黄色的,灰褐色的。
这里是长安城,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是下雪,难免会留下一些带着泥土的脚印。
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这同样是楚云墨的理由。
夫人盯着楚云墨,“你知道了他的身份?”
“除了一些傻子之外,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只不过他们没有拒绝罢了。”楚云墨说道。
夫人听了楚云墨的话感到有些吃惊,“那你为什么要拒绝?”
楚云墨没有回到夫人的问题,而是看着地上的青石砖。
夫人正要说话,她身边的老嬷嬷朝着她摇了摇头。
“你回去吧!”夫人对着楚云墨说道。
“他为什么不明白我的苦心呢?只要他成为那人的弟子,他就能够去洛阳。”
“少爷还很年轻,所以他拒绝了。”老嬷嬷说道,“对于他们这一代人来说,又有几个会对从宋家出来的人有好脸色?”
虽然下着雪,天气有些寒意,可是小院的门口一直一个人站在原地。
那个人长得很好看,可是她却一直板着一张脸,她叫楚笑笑,是楚云墨的侍女。
楚笑笑一直站在门口,等着楚云墨的归来。
楚笑笑看着楚云墨的脸色,虽然已经看出楚云墨的心情很不好,可她还是忍不住的问道:“那个人来楚家了?”
楚云墨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会拒绝那个人,只要成为那个人的弟子,你就有理由进入书院,要知道书院可以成为任何一个人的后盾。”楚笑笑说道。
“要杀死宋家的那位谈何容易?更何况他还是一位入圣境的强者。”楚云墨说道。
“可是如果不成为那位的弟子,你根本进不去宋家,更没有办法接近那位。”
楚云墨看着楚笑笑那张板着的看上去很严肃的脸,说道:“宋家的那位岂会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的打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长安城甚至是整个大唐,想杀死他的人多不胜数,可是你知道为什么他活着很好吗?”
“因为他是在那株大树底下的人,而且大树底下好乘凉。”楚笑笑说话间朝着长安城的南方望去,在南方,隐约可以看见一株巨大桧树的影子。
“所以我们要找一个更加强大的靠山,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有机会杀死那位。”
“比那株大树更强的靠山,只有洛阳的那座书院,可是你今天拒绝了那位,很难有机会进入书院。”楚笑笑说道。
“进入书院的方法不是只有一个,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取得这一次‘盛会’的榜首。”楚云墨对着楚笑笑说道。
盛会是书院进行选拔人才的方式,也是大唐子民进入书院的唯一方式,只要取得盛会榜首,就能够成为夫子的徒弟。
“不过这样做真的很困难。“楚笑笑说道。
楚笑笑说的没有错,有很多人都会参加这场盛会,不仅仅是因为这场盛会能够改变一些人的命运,也因为盛会能够给他们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楚云墨想着楚笑笑的话,将目光望向窗外。
雪花依旧飘落,可是明天就是立春,所以无论明天的雪花有没有化干净,依旧改变不了明天是立春的事实。
该来的总会到来,就像那位看上去已经走到很远地方去的老者一样,总有一天他会再次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