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刘老汉是个老实的庄稼人，腿有点小残疾，走路有点跛，但不影响他做农活，今年已有65岁了，个子瘦瘦的，早已被沉重的劳动和岁月压弯了腰，如今，走起路来又弓又跛了，脸部黝黑，夏天穿件褪色的灰不溜秋的短袖衬衫，敞着扣子，露出瘦弱黝黑的前胸，整天穿双解放鞋。行走在乡村里。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村里年轻的劳动力，大多都去外面打工了，剩下了的都是一些留守的老人、小孩了。
村里村外的乡亲们，盖房子都请他做小工，他这家做完做那家，做着百家事，吃着百家饭，倒也落得个不要回家做饭，每天还有工钱，只是没有活干的时候，他就在自家的菜园里地里忙乎。他不打牌，抽点烟，每餐喝点小酒（抽烟喝酒都是他在做小工的时候，老板给他练出来了），他过自己倒是绰绰有余了。只是，他早就节约惯了，他把自己挣得的钱几乎都攒了下来，准备都给儿子，想让儿子在城里换个大一点的房子住。
儿子也很成器，硬是按照他所设想的宏伟蓝图成功了，大学毕业后，在城里有了份稳定的工作，也在城里娶了媳妇，还给他添了个孙子了，快要上幼儿园了。
说起他的儿子，刘老汉的眼里噙满了满满的欣慰与成就感。虽然养育他的过程艰辛，可毕竟早已走了过来，如今，苦尽甘来，在他心里，现在的每天都是满满的幸福了。
02
三十五年前，同样有点残疾的老婆跟他生下了一个小子，给他这个穷困潦倒的家，顿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开心。 眼看，这日子，有了盼头，那时，刘老汉也很算年轻，走起路来也格外的轻松。脚底像有一阵风似的。每天做事也更有劲了，他要把自己的儿子，好好的培养，送他上学、识字，然后考取大学。走出这穷乡僻养的山村，有个好的工作，娶个城里的媳妇，再给他添个胖胖的孙子。在心里设想了，很多很多未来的美好蓝图。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着，山里人家，每天围着几口薄田，在菜园里种些四季的蔬菜。再把这些农作物换钱，置办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及平日的开销。基本上还能够维持，只是没有多少节余，一年管着一年，日子也就像推磨一样一天一天的往前挪。虽然拮据，但也过的踏实安稳。
山里人家，一年四季都没有歇息的时候，总有做不完的事情，田里的事情做完了，就做地里的事情，总有无休无止的事情做，到了冬天，田里地里的事情少许闲暇些了，又要上山砍柴，准备一年的柴火，供烧火做饭炒菜。刘老汉的老婆，虽然也是腿部有点残疾，但依然要像正常人一样，下地干活，上山砍柴，抚养小孩，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她的脸上也一天天的看到了红润。
03
在孩子五岁的时候，那年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早，也特别的冷，外面的寒风吹的门窗砰砰直响，塑料纸或土纸封住的窗户，一下子被这妖孽的寒风吹破，只好用浆糊再糊上一层土纸。冷冽的寒风从门缝中钻进来，让人忍俊不禁的瑟瑟发抖，让人都不敢出门。
不行，这样下去柴火一天天的少了，明天必须要去上山砍柴火了。
跛脚的母亲出门去山上砍柴了，刘老汉那天清早挑着一担麦子到几十里之外的镇上去卖，五岁的孩子交给村里面的一个老奶奶，让他跟着老奶奶的孙子们一起玩。冬天天黑的早，刘老汉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可是，他的老婆早上去砍柴到现在都没有回家，当时心里就惊慌起来，此时的刘老汉，忘记一天的疲倦，跛着腿一瘸一拐的疾步向山上奔去。
他来到他们平时砍柴的山底下，双手做个圆形状放在嘴边，声嘶力竭的喊他老婆的名字，边走边喊，他的声音在这空阔的山谷中，响着重重的回声，就是听不到他老婆的回音。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山上找，嘴里一直在喊他老婆的名字，终于在一个山谷的空地上，找到了静静的躺在地上的老婆，身上流出的血已经凝固干了，他猛地趴在地上，抱住她的身子，用手去触摸她的鼻孔，已经没有了呼吸，旁边的一担柴火倒立着，这是她挑着担子过小道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连柴火带人一起滚下了山谷.....
从此，刘老汉又当爹又当妈的，这些艰难困苦的岁月，在他的脑海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内心波涛汹涌，也不愿在外人面前提起，只是在一个人孤苦凄冷的时候，把儿子如今取得的成功，在心里无数遍的对他老婆诉说。
04
现在，孙子马上要上幼儿园了，儿子媳妇都要上班，孙子每天要接送，这个任务自然的落到了刘老汉的身上了，他换上儿子给他买给自己在家干活不舍得穿的新衣服，新鞋子，并带上了这么多年，自己辛苦攒下的血汗钱，给儿子买大一点的房子用。
出钱又出力的刘老汉，来到了儿子在城里四十几平米的家中，媳妇觉得房子太挤了，很不方面，可是又没有办法，整天脸上没有了笑容，老汉每天给他们做好家里的一切家务后勤，接送孙子上下幼儿园，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一天，刘老汉对儿子说，我看你们楼下的储藏间堆得都是一些杂物，我想把这里清理一下，放个小床，我可以在那里睡觉，而且，我也找到了一份晚上值班的工作。
儿子听后，说，爸，您这大年纪了，身体又不好，还去外面做什么事情，每天招呼家里接送孙子都够您累的了，刘老汉连忙说，儿子，这个工作很轻松，就是晚上值个班，还可睡睡觉，一点都不累，不会影响家里的事情和接送孙子的，也不会影响这些邻居的，儿子听刘老汉这么一说，心里也踏实了些。
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妻子，妻子听后，果然觉得很好，于是就立刻把楼下的储藏室收拾干净，整理出了一间小房出来，摆上一张小床，铺上干净的床单被子，从此，刘老汉就只在儿子家做家务接送孙子，再去楼下储藏室的小天地了。
日子，还是这样的平静的过着，在孙子过生日的时候，刘老汉在外面买一个大蛋糕给孙子过生日，儿子问，爸，你哪来的钱啊？你的钱都给我们了啊，刘老汉高兴的说，儿子，爸开工资了，有钱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刘老汉又塞给儿子300元钱，并对他说，儿子，给你媳妇买件新衣服吧，她每天上班，辅导孩子很辛苦的，儿子把钱挡了回去，说，爸，这钱你自己留着用吧，刘老汉连忙说，儿子，我又不用花钱，吃也不要钱，住也不要钱，我这留着没有用啊。儿子于是接过钱，把父亲对他说的话讲给媳妇听，媳妇听后，很开心，连忙去菜场买了排骨炖了一大锅汤，晚上一家人围一起开开心心吃饭吃菜喝汤，媳妇对刘老汉也不再像原来一样冷漠了，对他也尊重有加，每天面带微笑了。
05
一个深秋的晚上，儿子去参加了一个同学聚会，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一起相聚，大家在一起叙谈分别后各自的生活，工作，追忆学生时代的种种难忘的记忆，囧事，大家开怀畅饮，无拘无束，尽情的吃好喝好，仍然意犹未尽，于是又去歌厅唱歌，大家都玩的尽兴，也喝的烂醉。
此时，已经是凌晨1点过了，坐上计程车回家，夜晚车稀人少，司机开的飞快，在一个拐弯的路口，一个佝偻着身子，肩上背着一个装满饮料瓶子的蛇皮袋子，一手拎着一个装有废旧报纸的塑料袋子，一时，躲闪不及，倒在了车子的左前方，司机连忙下车，蹲在地上，问这个老人，撞到哪里了，并要扶他起来。
这时，儿子的酒劲也慢慢的散去了，从窗口望向这位老人，心里一下咯噔了，同时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急忙下车，惊奇的望向这位老汉：爸，你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在这.....?你撞到哪儿了？还好，上天保佑，车子开的太快，手上的塑料袋子刮撑一下，老人惊吓的跌倒在地。
儿子来到，自己从未来过的父亲住的小房子里，看着床边堆放的废旧瓶子，报纸.....顿时，捶胸顿足，泪如雨下.....
父亲根本没有找到所谓的值班的工作，而是顾及他们的面子和有时间照顾家里的事情，并好接送孙子上下幼儿园，硬是在晚上出来捡废品卖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