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西南地区的一个小酒馆,顾客常常爆满,因为这家酒馆价格很便宜。然而便宜的价格付出的代价便是酒馆肮脏的环境,破破烂烂的木桌子沉淀着厚厚的油渍,原本应该是白色的墙壁早已经被熏黑,酒馆中央一盏昏黄的灯泡无力地亮着,倒是给这家酒馆添上了一份朦胧的醉意。
酒馆中的顾客大声地说着话,在酒精的作用下,似乎骂脏话也显得有底气起来。
不过老鱼不是图便宜才到这家酒馆的,老鱼在一家外企工作,虽然算不上富裕,但是也不贫穷,每个月也能拿个将近一万块钱,到了年底也会有年终奖。
“只有这种地方才有西南地区特有的风土人情啊,也只有这种小酒馆的酒喝着才香!” 老鱼喝了一大口啤酒,兴致勃勃地对我说。
我和老鱼坐在酒馆的一个角落里,我们的桌子上已经是一片狼藉,酒瓶横七竖八地倒在桌子上,桌子上摆着几盘残羹剩饭,几盘菜都是以红色为主基调的,西南地区的人都喜爱吃辣。
酒精的作用早已经在我们两个的大脑蔓延开来……
上次我们说到了老鱼和他们班校霸的事情,那么就接着以这个事情继续说说老鱼。老鱼自从上次亲眼目睹了那赤裸裸的暴力后,曾经甚至几天几夜没睡着觉,他想象着那几个中学生滑稽地舞动的双臂,想象着那个小胖子在那几个中学生包围下惊恐的眼神和无助的绝望,想象着如果自己就是那个小胖子,此时此刻又该是什么样的情景。
暴力原来有如此大的威慑力!这种感慨渐渐地在老鱼的内心蔓延开来。他又想到了幼儿园老师的歧视和白眼,自己考试成绩不好时父母的责备,一串串的联想在他的头脑中连接,汇聚。
自己没有暴力就服从暴力。最后老鱼得到了这样一种结论。
抱着自己随时都会成为暴力的受害者的想法,老鱼开始主动接近他们班校霸阿豪。老鱼接近阿豪的方法很简单,老鱼的学习成绩很好,只要每天给阿豪作业抄,在考试的时候给他一张写满答案的小纸条就把阿豪给拉拢过来了。
有一天,阿豪把老鱼叫到一个角落里。当时老鱼内心闪过一丝惶恐。
阿豪笨拙地对阿豪说:“你有没有想打的人,我帮你打。”
老鱼哭笑不得,但他的脑海中确实闪过了一群他想打的人,他想打的人太多了,他怕阿豪打不过来。
“不用了。”他最后如此说道。
阿豪这个人在学校没有多少朋友,由于他长得人高马大,发育得比同龄人要早,况且他又认识一些在社会上混的青年,所以铜板的同学都很怕他。阿豪的父母离异,跟着母亲生活,母亲却偏偏有赌瘾,天天打麻将到半夜三更。阿豪回家后也没有热气腾腾的饭菜等着他,也许就是这样的家庭环境使得他本应该充满乐趣温馨的童年发生了某种变质吧。
“你现在和阿豪还有联系吗?”我喝了一口酒,冲老鱼问道。
“有啊,怎么没有,他现在开了一家面馆,生意好的很呐!”老鱼笑着说。
我不禁感慨万千,人生真是充满变数,我又不得不在心里默默赞同老鱼关于命运的观点。或许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的特定轨迹吧,而那每个轨迹的交点就显得弥足珍贵。
老鱼对阿豪的了解渐渐加深。他对于暴力的看法也在渐渐改变,也许没有哪一个人是愿意使用暴力的,使用暴力在伤害别人的同时,往往在伤害自己,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这暴力的动机往往是环境因素导致人内心的扭曲使然。可是这所谓的环境又是什么因素确定的呢?老鱼的内心涌出了一连串的不确定。他似乎觉得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充满了荆棘,充满了不确定,以至于他走在路上都在心惊胆战。
可是那个无辜的小胖子呢?他只不过是这缤纷世界运转时的一个受害者吧。
老鱼摇摇头,拿起酒杯,“干!”“干!”我们同时将杯中的酒喝完。
(五)
老鱼上五年级了,已经步入了小学的高年级阶段。
老鱼很喜欢阅读,什么样的书都喜欢,无论是魔幻小说,武侠小说,科普杂志,人物传记以及历史杂谈都要拿来看一看,倒不是因为他想以此增加自己知识储备。老鱼觉得只有自己沉浸在书中的世界的时候,才能够感受到世界的善意。
老鱼那时候年纪虽然小,可是思想却比同龄人要成熟的多。他总是以他少的可怜的知识储备去推测事物表面背后庞杂的真相。而这种空想的结果,当然是使得他内心的惶恐增加,不安增加。未知就意味着恐惧,而老鱼那种强烈的求知欲,让他堕入一种心灵上四面楚歌的尴尬境地。
老鱼喜欢看《爱因斯坦传》,他着迷于爱因斯坦。
那本《爱因斯坦传》是学生版的,删减了爱因斯坦的一些复杂而庞杂的理论,只是把爱因斯坦的一些理论以浅显易懂的语言阐述来。但是对于老鱼来说那已经足够了。“尺缩原理”,“时钟变慢原理”在老鱼小小的心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把尺子朝着尺子横向的方向以光速运动,尺子便会缩短,而尺子所经历的时间相对于外界来说会变慢,这是多么神奇啊!老鱼狂热地读着那本书,读着爱因斯坦的生平事迹,读着爱因斯坦因为世界和平向美国总统写信制造原子弹,他内心都会蓦然地涌出一股奇妙的情感,而这种情感使得他往往有种想哭的感觉。
当他读到爱因斯坦死的时候,那积压已久的情感终于按捺不住,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而这时候的眼泪却包含着对死亡的困惑。他只是在想,像爱因斯坦那么睿智,那么伟大的人都难逃一死,那么他自己呢?他只不过是所有人当中最平凡的一个,他奶奶躺在灵堂上的僵硬的尸体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之后老鱼又读了一些其他科学家的传记,而每当读这种传记的时候,那种奇妙的情感又会再次涌出。有一次,有一个同学在教材上对着科学家的肖像涂鸦,老鱼还为此事和那同学大吵一架。
此时困扰老鱼的便是“科学与变数。” 虽然他当时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归纳当时那种奇妙的情感。
“也许科学能够解决一大部分问题,但是天地间这么多的变数,我们能够一一掌握吗?这个世界是我们能够理解的吗?也许这就是我当时所困惑的问题吧,也许当时的情感更为复杂,至于当时到底怎么想的,我现在也记不清楚了。”有一次老鱼这样对我说道。
老鱼遇到的困扰还不止于此,他的前方还有什么事情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