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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爱读诗,不喜欢诗人。不喜欢是因为觉得难以理解,无法呈现因果关系的意象堆叠让我觉得是对语言的滥用。但我喜欢Leonard Cohen,嫉妒他低沉的嗓音,和丰盈醇厚的老年。老年给人从容之特权去谈论生死,信仰,幸福,和黑暗。Cohen似乎滥用了他的特权,用老人的口吻去谈爱与做爱,空洞的情话和醉酒这些年轻人的事,仿佛这些小事都是指向人生最高主题的线索,或者青春的激情就应该是人生的至福。
我知道Cohen的时候他已经是这样一个老人,考究的西装,压低的帽檐,让帽檐的阴影遮住了双眼,让人不由揣测他是否只会看到他自己和一个空荡的人世,以及二者之间寥寥几个漂亮女人。我虽然阅历浅薄,但也知道情欲不该是最重要的事,浪漫一旦被平铺直叙出来会有多单薄。然而这样一个自言自语歌咏情欲的老头终归是令人羡慕的,他或许在年轻时已经历了一切。我的年轻岁月里没有他那样丰沛的情感,只能借别人的故事来体察自己的心绪。我不算Cohen的歌迷,只有他的两张专辑和一盘演唱会DVD,也并不是对每一首歌都烂熟于心。有些歌陪我度过一些刻骨铭心的时光,如同另一些歌对另一些时光。
所以我不懂,为什么他过世的消息会让我如此难过。David Bowie过世,我感到更多的是一种英雄辞世的荣耀感。但Cohen让我困惑,为什么他会让我觉得他和他那些关于私密情感的传教已经古老到应当可以永生了;为什么那些之前我甚至都没留意过的毫无头绪的意象,忽然会把我心中每一件焦虑或感伤的事情都炸了出来。仿佛他那些缓慢低沉的吟唱曾经替我把这些情绪都安顿得很好;仿佛他的过世是当头棒喝,让我顿悟到,生活中其他优美的东西也终将有尽头,而不会像他的歌声那样绵延不绝——从来只是渐渐隐入暗处,却没有真正的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