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生
周杰伦结婚了，又以光速生下女儿。
晚上我鼓捣着微博感叹物是人非，时光飞速时，接到一个电话。
一个陌生的号码，本来以为是什么推销电话，但还是下意识接了。
那边停顿了几秒，传来一个透着浓浓倦意的声音：“阿川，你说当年要是我们没有分手，是不是孩子也有这么大了。”
多熟悉的声音啊，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能一下子就记忆起来。
是你吗，是你吧——
林深。
电视里放着校园偶像剧，窗外是汽车驶过划破空气的声响。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只是分别了很久的故人，随着席卷尘土的回忆带来一句“好久不见”。
可他比“故人”更加深刻些。
于是我问：“你喝酒了？”其实我想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没什么能回去，不存在什么“要是”“如果”。没有可能的话就是醉话，当不了真的。
他沉默了一阵，最后轻笑起来：“对不起，打扰了。”
你看，他果然听懂了。也对，他那么聪明，怎么会听不懂呢。他一直都是理智而清醒的。
林深，k大当年的风云人物，长得帅成绩好，校草级别的帅哥。多少女生排排队跟在后边发花痴，却打死没想到，被当年我这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生拿下来。
那个时候我最爱周杰伦的歌，奔着他的几首青春情歌，我觉得要是再不谈场恋爱真对不起我快结束了的学生时代。
于是，我把目标瞄向了林深。
夏天明晃晃的太阳照的人心里直打颤。我拦住刚下课的他：“喂，林同学，我喜欢你。”
他瞥都不瞥我一眼，直愣愣的说：“对不起这位同学，我对你没兴趣。”
“你这么伤害一个如花似玉小姑娘的心不会愧疚吗？”
“不会。”
“我喜欢你，你不觉得你也喜欢我才公平吗？”
“不觉得。”
我气的哑口无言：“你⋯⋯你要是不答应我，我今天就不让你走了！咱俩一起晒死吧！”
林深终于把头转过来，嫌弃的甩了甩被我抱住的胳膊：“你起开！”
“我不！除非你答应做我男朋友！”
“⋯⋯”
“哼哼，反正我皮糙肉厚不怕晒，你这么好看要是晒毁了多得不偿失啊！”
“⋯⋯”
“反正我长得也不丑，你又不吃亏。再说了你不喜欢我没事儿啊，我就是想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终于被感动了，或许也只是热了。他最后还是叹口气：“⋯⋯你先松开，我答应你就是了。”
我有了男朋友，倒不如说更像有了个知己密友。 我们谈周杰伦，谈足球篮球，谈美食人生，就是不谈情情爱爱。
大四毕业的时候，各自东奔西走找实习。我专业课成绩不错，为人也比较活泼，深得老师喜爱。
那天老师找到我，说北京有家企业招生，她向他们推荐了我。那边很快就定下了面试时间，就等我一出发奔向美好前程了。
北京⋯⋯是北京啊，小时候做梦都想去的地方，有万里长城有天安门。还有前程似锦。
我只思考了几秒钟，就下了决定。
中午我找到林深，兴冲冲跟他讲述我拒绝了北京一家企业的面试，想和他在这座城市从头做起。
我以为他会很感动，然后破天荒说一大堆情话，像什么一定会好好对我，不辜负我。
可那天，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发脾气。
“陆择川有病是不是！前程和儿女情长能相比吗！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他看着我，瞪红了眼。
我自然也委屈的不得了，火气一下子就冒上来了：“你骂我干嘛！我就是没出息，我就是想在这座城市平平淡淡混吃等死！”
他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我心高气傲性子倔，一片好意被辜负，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整整一个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愣是没睡着，盯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了他给我打的电话。
可是，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照亮整个天空，他也没有给我发过一条短信。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我一个鲤鱼打挺，心中暗暗得意着这小兔崽子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先低头了。
“喂，是小陆吗，我是李老师。林深昨天跟我解释过你的情况了。你呀，就是太感情用事了！不过没关系，名额我这儿还留着，你记得今天来拿一下资料⋯⋯你多学学人家林深，清醒理智点，别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我呆愣着听完了老师的训导。什么林深解释过了？什么理智？什么感情用事？
我迷迷糊糊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勉强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林深为了我去北京实习的名额，去找了老师。
我心中滋味百般，最终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说话他也沉默着。
最后还是我开了口：“⋯⋯我要是走了，万一通过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嗯。”
“你会想我吗？”
“嗯。”
“林深，其实你早就清楚，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去北京的。我那么胆小懦弱的一个人⋯⋯对不对？”
他不再立马回答。半晌，我才听见轻轻浅浅一声类似于鼻息的轻叹：
“⋯⋯嗯。”
我突然想起李老师说的话，确实，他一直都是清醒而理智的，他为我铺好了未来的路，却不管我愿不愿意接纳前程似锦。
去机场那天，是夏天。微风拂过打乱了柳条，也吹乱了心上人的发。
我和林深各自戴着耳机听歌，一路无言。
周杰伦的声音还是那么有味道，我单曲循环了一路的《晴天》，歌曲中的场景是雨天，可现在晴空万里，天气好的出奇。
最让人难过的天气，往往是晴空万里。这句话，说的没错。
上机前我拖着行李单手拥抱了他，我说：
“林深，我们分手吧。”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林深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
“到了那边记得好好吃饭，别再熬夜了。”
“我说我们分手吧你没听见吗！”
⋯⋯
他叹了口气，双手抚上了我的脸：“阿川，你别哭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我浑浑噩噩的上飞机，浑浑噩噩的删除了有关于林深所有的联系方式，浑浑噩噩的面试，浑浑噩噩的上班。
有时候偶尔能听到以前同学对我的艳羡，说来说去也不过什么年纪轻轻就去了北上广，事业有成。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没有林深我还会去北京吗？答案至始至终都是：不会了。
我胆小而懦弱，要不是林深的刺激，根本不会跑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
这些年，我把精力都投入在事业上，却不敢打听一丝一毫有关于林深的消息。
直到，我收到了那封婚贴。
男方：林深；女方：卢川
照片上的女孩子笑得很甜，眉宇间尽是青春的气息，颇有我当年拦下林深表白的英姿煞爽。
听说，他们是在宴会上认识的。
听说，是林深对她一见钟情，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我以为我会哭的，可是我笑的很自然。
我委婉的找个理由拒绝。然后，继续过我的生活。
电话那头的林深说完抱歉打扰就缄口不言，背景是哄哄闹闹的打趣声。
我听见了婚礼进行曲的音乐。
“要没事什么事我就挂了。”这样说着，我却没有任何放下手机的动作。
“阿川，她很像你。所以我喜欢她。”
我知道，那个“她”指卢川。那个女孩或许只是我和林深之间恩恩怨怨的牺牲品。
但此时此刻，相比起连故人都不敢面对的我，穿着婚纱的她，比我幸福。
“林深，我们回不去了。”
他又不说话了，以前每次他一沉默，我就会很心慌。
我听见电话那头有人叫他回去应付宾客，他匆匆撂下一句冗长的叹息，便挂了电话。
他说：“我后悔了。”
他说他后悔了。
曾经的林深骄傲而理智，从来不会表达任何一点悔恨。
你看，我们果然回不去了。
我抬头看了看窗外霓虹灯闪烁的城市，这段青涩的青春年华，我终究是辜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