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花开

清晨,我站在北京公寓的窗前,看着楼下花坛里新栽的山茶花。二月的寒风里,那抹嫣红倔强地绽放着,让我想起了玉龙雪山脚下的故乡。

1984年的春天,我出生在玉龙县一个叫白沙的小村庄。记忆里,老屋的院子里也有一株山茶树,是阿妈在我满月那天种下的。每到花开时节,阿妈总会摘下一朵别在我的发间,说这样能保佑我平安长大。

清晨,我总是被院子里公鸡的打鸣声唤醒。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就能看见阿爸在院子里劈柴。他宽厚的背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斧头起落间,木屑纷飞,带着松木的清香。阿妈在厨房里忙碌,柴火灶上煮着玉米糊,香气顺着炊烟飘散在晨光里。


村口的小学只有一间教室,老师是一位慈祥的老先生。每天清晨,我们十几个孩子踩着露水去上学。路上要经过一片油菜花田,金灿灿的花海里,蝴蝶翩翩起舞。我们常常追着蝴蝶跑,直到听见上课的钟声才慌忙跑进教室。


放学后,我最喜欢跟着阿妈去采蘑菇。雨后,松林里会冒出许多鸡枞菌,像一把把小伞。阿妈教我辨认哪些可以吃,哪些有毒。我们提着竹篮,踩着松软的落叶,在树林里穿行。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在地上织成斑驳的光影。


记得那年我八岁,阿爸从县城带回一台黑白电视机。全村人都挤在我们家院子里,看着那个小小的屏幕里播放的《西游记》。我坐在阿爸的膝盖上,看着孙悟空腾云驾雾,心里充满了对山外世界的向往。


十二岁那年,我考上了县里的中学。离开家的那天,阿妈把晒干的鸡枞菌装进我的书包,阿爸默默地把攒下的钱塞进我的口袋。我坐在拖拉机上,看着老屋渐渐远去,院子里的山茶树在风中摇曳,像是在向我挥手告别。


如今,我在北京生活了十几年,却常常梦回那个小村庄。梦里,我还能闻到玉米糊的香气,听见劈柴的声响,看见阿妈在院子里晾晒辣椒,红艳艳的一片,像极了那株山茶花。


窗外的山茶花开得正艳,我轻轻抚摸着手机里老屋的照片。阿妈说,院子里的那株山茶树还在,每年春天依然开得灿烂。等疫情结束,我一定要回去看看,看看那株陪我长大的山茶树,看看生我养我的小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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