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事出有因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没有原因地发生的。比如医生很严肃地把你单独叫进诊疗室的时候,通常会带给你一个你不想听到的坏消息,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某种情况。不论如何,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它背后的暗示和潜台词。有时候我们只是假装不懂,有时候我们只是逃避思考。不过结局是什么、后果是什么,你都要去承受,不懂或者逃避思考都不能帮你躲过故事的后来。
后来,后来回头去看,往往很多事情其实我们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它的后来会怎样发展。只是当时我们都不愿意去承认。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了车才注意到他开的车是奔驰,看来他并不仅仅是我想象中的小白领而已。
上车,锁门,他并没有发动汽车,而是静静地坐着。然后盯着我许久,我面无表情地回应着他,他的双眼清澈而深邃,仿佛有着某种投射力,脸部的轮廓苍劲有力,却又不显得沧桑冷漠。这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
“我们做笔交易。”良久之后,他淡淡地说出这几个字,眼睛仍然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好。”我轻轻地点了下头,便回过头注视着前方。耳边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然后我坐在奔驰车中看着窗外的风景飞速往后退去。天空的颜色开始渐渐泛黄,虽然是炎热的夏季,但日落的时刻仍然无法避免地来到,把车外的世界染成了金红色。
最后我们在金越广场停下,这是城西的一个商业中心,新建的楼宇大气豪迈,但却显得冷清。我跟着他下车,走进裙楼E座,上电梯,看着电梯在17楼停下,开门的瞬间明白了这个安静、整洁、铺着红地毯的地方其实是高档的酒店式单身公寓。
他走出电梯门,停住身,回头看了我一眼,仿佛在挑衅又仿佛在怀疑的眼神,似乎是在询问我是不是还有胆量跟他走。而我很平静地看着他,跟着走出了电梯。
1718
在门打开的瞬间,我看到了一束光。那是整面的落地窗,落日的余晖透过薄薄的白色纱帘,照亮了我的眼睛。纯白的房间,白到空旷的房间,折射着落日的金光。
他关上门,把西装和领带扔在沙发上,然后便坐到落地窗前的床上,注视着我。他身后的暮光把光彩披在了他的白衬衣上,在灰白的地毯上投下一道黑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依然平静地把包放在了地板上,脱去鞋,赤脚走上柔软的地毯。这地毯应该价格不菲吧,很温柔的触感。
我似乎看到落地窗的白色纱帘被风吹动了一角,于是我绕过他那洁白的大床,扯上厚重的黑丝绒窗帘。在那一刹间,我被从身后用力抱住,然后粗重地扔在柔软的大床上。我看到他的眼神中有一头凶猛的野兽,仿佛在撕咬着什么,但他的面容却带着一丝怒气。
我扬起脖子,移开视线,嗯,黑丝绒窗帘没有拉好,有一丝光从隙缝中透漏出来。我抬起右手,努力地去够窗帘,想让它遮住最后一缕阳光,但这却只是徒劳。
啪!
他重重地打落我的手,连带着黑丝绒的窗帘掀起了一角,暮色的余辉把他的脸照得古铜。我转过视线,看着他,眼神中大约是种好奇,而这种好奇却激怒了他。我能明显感受到他喷薄的鼻息中带着愤怒。
突然,他向我压来,我的嘴唇被他霸道地侵犯,柔软的触感却提醒我他的进攻。我回过神,紧咬着牙关,开始挣扎。而他却用力地想撬开我的嘴唇,我真切地感觉到了他牙齿的力量和舌尖的滚烫。我拼命躲避,而他的双手却强劲地按住了我的双肩,让我完全没有办法躲闪。然后他开始撕咬,然后我更用力地咬紧了牙关,几乎把自己的嘴唇咬破。我知道只要我一松口,他就会趁虚而入。无论如何,我就是不愿接吻。我紧闭着的眼睛,眼泪早已沾湿了头发,而手脚也开始不顾一切推开他,拳打脚踢,完全没有目标地用力。
“唔!”就在无声的对抗中,最后以我的膝盖顶中他的小腹而告终。
他松开了我,退到一边,我终于睁开眼睛,松开牙关,一边喘息一边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像一头暴怒的野兽,盯着无法到嘴的猎物。
我坐起身子,拉好窗帘,然后蜷缩着看着他,就这么静默地对视了三分钟。
“这个窗帘就这么重要吗?”他终于咆哮了,一把扯下了黑丝绒的窗帘,落日的光芒刺透了我的眼睛,把窗框倒映在我的身上。
我依然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突然转身从沙发上抓起西装,扯出钱包,随手将西装扔在地上,然后向我走来。
“你不是就想要钱吗?”他一边走,一边从钱包中抓出一叠百元大钞,就像是刚从银行取出来似地,很整齐也很新。
“这些够了吗?”他举着钱站在我面前,日光在地毯上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我抬起头看着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淡淡地说:“够了。”
刹那间我看到了他眉头一紧,怒目相向。
“啪!”
他把钱甩到我脸上,不,或者说,他就是拿着钱甩了我一个巴掌,然后我看到红色的纸钞在落日余晖下飞洒到灰白的地毯上。我的脸没有感觉到痛楚,却只有麻木,火烧的麻木。
“拿去!”他站着,面朝着窗户,对我说。
我似乎感觉到眼角的一丝干涩,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翻腾,但最后却还是被镇压了下去。我微微扬了扬嘴角,走下床,蹲下身子从灰白色的地摊上捡起一张张的红色纸钞。
他背对着我,我却从地毯上看到他微微颤抖的身影。
“拿上钱,就给我滚!”
我正捡起钱的动作顿了一顿,只是一瞬,然后依然默默地捡完地上的钱,走到玄关拿起包,将钱放好。直到我关上门,他都只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