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我拉开窗帘,绿色的田垅尽收眼底,春意擦亮惺忪的眼,春风吹醒了昨夜的梦境,春天的风景延伸向道路的远方,黄灿灿的油菜花拉开了春的序幕。
我又一次走在这异乡和城市的边缘,春天在不经意间悄然来我的身边,在隆冬的风寒后伴随着路人的脚步,走到了季节的渡口,风贴着油菜花的脸颊轻轻絮语,我在草丛擦身走过,一夜的风吹和春潮后,昨天不太高油菜花今晨窜到我的肩膀,如果有伊人在花从中,只会看到她的笑魇,春天在视野中模糊,它的美总是藏着湿润的瞳孔里,在水面泛着轻微的涟漪,不着一字的痕迹,颤抖在心底。春天就似这样,总带着甜美的忧伤,当她来到我的身边,却总是发现只是短暂的花开,也许春天只是那些瞬间,是一阵花香,我想起了偶然,在临别之时馈赠书的扉页的一首短诗,那个一弯长睫毛的女孩,在转瞬间消逝了踪影;或是那年公园靓丽的背影,那些倒映在春水的年华,未曾开启的羞怯,隐秘的过去如诗的青春年少般的日子,多少个春天在风景中怅望,而无法迈出去的忧伤的种子,于是在路上,感叹着一年又一年的韶光之逝。
江南的杨柳轻拂的季节,把心事寄于春风,如一缕烟雨中的浮萍。任丝丝春雨淋湿我的思念,在时光的河岸边徘徊的我。三年来,曾骑着单车跑遍了刚离开的小城胡同小巷,在歌声中行吟的路程,边走边唱着的年华,而春华总是短暂的,转眼间,远离故乡几经辗转已多年,我行走于城市的春天,总是年复一年的寻找,在春节过后的日子,充满风沙的路上,岭南的春天已是百花开放,站在工业园的门口,在招聘广告前匆匆的步履,在路上,那些背着蛇皮袋的身影,或许刚从老家农村来到城里,身上还留着长途奔波的汗味,却要为安身之处发愁了,或许刚刚转了工厂,寻找他们另一份新的工作。回望多年以前,我第一次到沿海的广东时,也是铁架床上做着梦的日子,尽管南方的春天已经显得闷热,内心骚动不安急躁。在春天,车间里的塑胶机台隆隆旋转,而公司外面修葺的草坪上蝴蝶翩翩起舞,五金钻床下闪着耀眼的火星,春天的花却柔软在阳光下自由成长。阳台下的那一抹夕阳是我们每天最后的一缕春晖,在晚餐后的宿舍楼边,有多少年轻的眼神凝视的时光中,青春来不及停留,这样错过了多个不曾有太好记忆的春天。
城市的春天,忙碌的是长高了的脚手架,工厂里的订单,这些记忆更多的是灰白的颜色。如果偶尔的闲暇,坐上半个小时的公交到镇里,镇中心人潮如织,打扮着娇艳的女子,街头卖艺的流浪者,连路边的乞丐也多了起来,他们向春天乞讨几枚硬币,春天的城市的广场歌舞声雷动,勾动了春的诱惑。广场上举办的抽奖活动,在春天,激起每个人心中发财的春梦。这城里的春天无数匆匆的过客,如同曾经的我总是在守候着,一场不期而遇的转变。春天在几多的期望和失望中度过。
而今的我,辗转到了江南的古城,我依然走向工厂,走向堆着五金铁件的工作台。我走在去上班的路上,油菜花零散地在风中摇摆着,清晨附近的居民挥着锄头,在田地播种着春天的种子。这个时候家乡的天底下,那小径,沟壑,小溪,河滩和木桥开始显得生机,绿色旋转的梯田,在谷雨至清明过后的时光,山间总是回荡着村人的叫唤,云雀的婉转清啼,春天绿色的河,松软的庄稼地,那片错过了许多养育我的土地,春天是一年中最珍贵的时光,乡亲们忙碌着浇水,施肥,播种,采茶。走在乡间的山径中,呼吸乡野的芬芳,随处可闻那些叫不出名儿的野菜的清香,蕨菜开遍了山野,绿树环绕着山泉咚咚作响,劳作中的春天,在童年的天空下,春天是幅色彩斑斓的画卷。但是近些年来,年青人渐渐走出了家园,走进了城市,而春天的家园,更多佝偻的身影爬在遥迢的山道上,对他们而言,更为注重的是春天的辛劳所带给的收获,他们默默地耕耘,没有太多的抱怨,只寄望于春季风调雨顺,庄稼长得好,熬灯做的茶叶能卖个好价钱。这些年,家乡的春天,对于一个出生成长农村的人而言,只是从父母的电话里感受到的忙碌,更多的还是停留在少年的记忆中,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春风飘过的季节里,心却无法沉静下来,桥的尽头,向前再走两百米就是我上班的工厂了。油菜花边的小河已被熏得发黑,如同多年前我在广东时所见的情景,又勾起了我的忧思,无数个日子,我看不到希望,心情一片荒芜。这古城的三月,独行走在春天的旅途,在怅望中错过了多少年华,又错过多少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