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与粗犷

我很喜欢植物,不带丝毫歧视的。每当遇到一种新的植物,我都会拍下它们的美照,记下它们的名字。我曾有一个想法,走遍世界,扩大我的植物认知版图,现在还作数。认真回想起来,我至今也算“认识”上百种植物了吧,也有一个专门存放它们美照的照片库。不过说实在的,我的记性不好,要不是标注了它们的名字,我可能还真一眼认不出它们来。

每到一座城市,如果时间允许,我总想方设法去国家森林公园以及大大小小的植物园逛逛,虽然植物园一般都以参天雄壮的大树为主,以人类(我在人类当中又格外短小)的小身板,最多也就拍拍几片彩色的落叶。不过邂逅每一颗“陌生树”的欣喜以及漫步在群树林立的道路上的畅爽,还是让人心旷神怡、直呼上瘾。尤其是当风和树叶一时兴起,为我们这些来客表演一场场欢快的音乐剧时,那种舒畅更是让人想成为他们的一员,永远留在那里。

曾在上海生活过五年,也去过很多大大小小的公园、植物园和深林公园。当然作为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上海条条大路的绿化也十分豪气。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所以习惯了自然的随意奔放,天大地大,百草齐生长,爱长哪长哪,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在粗犷的草地上嬉闹打滚,不必担心压伤了谁,因为它们是那么地生机勃勃。因此对上海的绿化,我最深的感觉是过于精致。哪怕你去的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社区小公园,也很难看到自然生长的植物,每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每一颗植物都是精心安排的。各种美丽、尊贵的植物聚集在一起,形成错落有致的小景观,美得让人窒息,但感觉很不真实,也不敢随意造次。

当然最令人心痛的还是道路两边的绿化,你比如说低调奢华的静安寺街道周边。几乎每隔一两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你会看见一群群园林工人,正把绿化带里的植物连根拔起,换上一批新的植物,只因为接下来一两个月是它们的花期。真是铁打的绿化带,流水的植物,谁也不要觉得自己更美丽更高贵,因为大家都一样,都有被连根拔起的那一天,而且时间不长。

当然,上海大大小小的植物园、公园、花坛及植物展,让我见识了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珍贵稀有植物品种,也让我看到了上海的精致与奢华。

相比于上海这类一线大都市,那些二三四五线城市就显得粗犷豪放很多,即便是在人为参与程度较高的景区,也几乎到处可见自然生长的植物。可惜人类文明程度越高,人与植物的距离就越远,不管是在一线城市还是十八线城市,都是如此。城市里的植物和绿化,更多都是供人观赏的,而不是用来感受的。

所以我很喜欢地广人稀的祖国西部地区,你可以选择在清晨露水散去后,随意在一大片草坡上躺下,感受身下野草的清香和故作声势地哀嚎,感受微风贴地扫过的清凉,感受阳光的温暖与调皮,感受大地的广袤、天空的高远和自己的渺小,就像一颗颗生命力顽强的野草。你还可以选择在夜幕降临后,裹上厚厚的军大衣,躺在草坡上看星星。天空变得小了,仿佛一块全视角电影屏幕,播放的是流星的即兴演出。你可以感受夜风的粗鲁、黑夜的狡黠和野草的震颤与恐惧,感受自然的神秘和厚重。没有什么心事是躺在草地上假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躺在草地上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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