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干十二独凭春,晴碧远连云。千里万里,二月三月,行色苦愁人。 谢家池上,江淹浦畔,吟魄与离魂。那堪疏雨滴黄昏。更特地、忆王孙。
作词如作画,亦有点染之法,即先点出中心物象,然后就其上下左右着意渲染之。“晴碧”句是“点”,“千里”两句为“染”。“千里万里”承“远连云”,从广阔的空间上加以渲染,极言春草的绵延无垠。“二月三月”应首句一个“春”字,从“草长”的时间上加以渲染,极言春草滋生之盛,由此而出现“千里万里”无处不芳草的特定景象。
“行色苦愁人” ,此句将人、景绾合,结出不胜离别之苦的词旨,并开启了下片的抒情。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词中说:“人知和靖《点绛唇》、圣俞《苏幕遮》、永叔《少年游》三阕为咏春草绝调,不知先有正中’细雨湿流光’五字,皆能摄春草之魂者也。”
欧阳修这首咏物词在表现手法上有一个显著特征,即不重写实,不对所咏物象展开多层次、多角度的细致人微的刻画,而是以写意为主,全凭涵浑的意境取胜。其所以如此,一则和小令短小的体制有关,二则与南、北宋人不同的词学观念有关。南宋人咏物,重在炼字锻句的工巧和对物象的精细勾勒并尤重寄托。北宋人则重在自然明快的笔调和浑涵有致的意境,不太讲究寄托。如被王国维誉为“咏草三绝唱”的其他两首——林逋的“萋萋无数,南北东西路”,梅尧臣的“满地残阳,翠色和烟老”,乃至稍后韩缜《凤箫吟》咏草之“长行长在眼,更重重远水孤云”句,都在不同程度上表现了这一艺术特色。
(此文转载,略有删减,原作者朱德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