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一个清冷的不像是初夏的雨天来写四月的月记。
当然，现在已是五月。每次要到一个新的月份才去写上个月份的事情，仿佛就能站在一个更高的点去回忆去总结了一样，不拖到这个时候，就没有仪式感似的。
月记无非是记录一下当月发生的事情和新生的思绪罢了，或一千字，或二千字，再或五六千字，全且随缘便好。
但回忆起最近几年，总在写之前像进行催吐但又不许它吐出来，只准它在胃里翻江倒海一样，来找那些值得被记下来的东西，生恐忘记了。
这样其实也不好，太过于目的性，丢失了它原来的纯粹和自然。所以我总想养成，平日里出现有趣的事情或者觉得想用文字去描述的东西的时候，就尽量随时随地或是在手机备忘录，或是打开随便一个只要能输入的软件先大概记下来，关键字也好，不成行的断句也罢。以便日后整理素材的时候好信手拈来。
遗憾的是，也只停留在了想的这个阶段。很少会想到什么就记下什么。最后每次写的时候只好再一次的折腾。我真得好好地将这个方法用起来才行。
今天早上醒来，听到窗外汽车快速行驶过水洼的声音后我知道，昨晚一定下了一夜的雨。朦胧中，平凡人做了些早饭放在桌上，喊我起来先吃饭吧，他独自出门上班去了。
以前无数次在脑海中想象的日常现在真的变成日常了，每天早上吃不再是只有面包、鸡蛋和牛奶的早饭，变成了各式各样的，千奇百怪的早饭。每天目送平凡人出门，我兀自坐在沙发上吃早饭。
工作的日子忙忙碌碌，想有这么一丝清闲时光；等到清闲如现在的时候，又想念忙忙碌碌的时光。人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贪得无厌。
把纱窗拉开，看着远处水雾中的楼群，对面的高架轨道上不时驶过露在外面淋着小雨的地铁；桥下是两侧来往的汽车，临着马路的房子，总是会有这种噪音的困扰，我倒还好，车驶在雨里的声音，雨打在车上的声音，车驶在湿润的时而有水洼的地方所发出的声音都是我钟爱的。我可以把它们全都当成是雨声，闭上眼睛，享受清凉。也许这也不能算作是清凉，这种凉像极了快入冬时候；最后一场秋雨的感觉。但与这种感觉却有一点也是最大的不同即：这场雨过后不是严冬，这场雨过后是炎夏。这么想来，这点清冷，却犹自欢脱了起来。
接到了快递员的电话，在楼下等着我寄快递。
这个月下旬北京降为二级防控，快递和外卖都可以进入小区了。疫情在好转，希望就这样消失吧，日子总得恢复从前，成天紧张兮兮地不利于延年长寿呢。
我把快递给了快递员。便想在小区里信步走走。出门随便穿了些衣服，戴了帽子，想来是毛毛雨，也就没有带伞出门。
把口罩向下拉了拉，深吸一口气，果然雨后的气息是空气最好闻的时候。夹杂着些水雾，有树脂的微香，还有新泥的芬芳，有楼体砖墙的带些化学物的香气，还有旁边的青草香。万物沉寂，树叶换上崭新的绿，栅栏边的探出头的蔷薇花也如我一样吸收着雨露和新鲜的空气。
一切都静㴵而美好。
可能因为今天是工作日，又是雨天，小区里的人寥寥无几，我被这空气蛊惑，也就索性摘了口罩。按往常和平凡人一起走的路线，就这么走着。
四月的飞絮有时是让人觉得可爱的，但有时候也着实让人觉得太可恶。
前一个月我们还在树下拍过的杏花，现在花早已无存，但却已是新果累累，虽然还未成熟，但已经有鹌鹑蛋那般大小了，小而绿的，淋过雨后更显得精致可人了。不过让人不喜的是，晴天里漫天飞舞的杨柳絮将这颗杏树及旁边的桃树团团包裹，即使起风了也只会增加更多的飞絮，打消了它们想通过风吹开这些束缚的念头。下过雨后，飞絮又被附加了重量，像蜘蛛丝一样遍布在树的每个枝桠间，更加浑浊不堪。
观察了很多树后我发现，被飞絮困住的都是桃树，杏树等这些并不很高，树叶也不很大的树；而那些有着大的树叶且相对高一些的树却不容易被这些飞絮所困扰，比如梧桐树、玉兰、黄栌，又或者槐树。它们高或树叶更大，它们看得更远，所以它们不和飞絮在同一个水平线，他们依旧呈现出它们的本绿，树叶像我的手掌一样大，纯粹的享受着阳光，雨，风。
那天，和平凡人一起也这么走着，我问他
“你知道这株玉兰让我想起谁来了吗？”
“谁？”
“宝姐姐”
“嗯？”
“难道你不觉得像吗？它开的花是那么大，那么白，透着雍容和宽大；花谢之后的花瓣又是那么大，纹路那么舒展，就像是晴天万里没有云的天，也像满月而没有星碎的夜空。很华丽，很八面玲珑，像大家闺秀”
“宝姐姐？大家闺秀？”他竟一脸疑惑。
“你不要管宝钗那仕途经济的性格与为人，也不要想她的“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野心，单看宝姐姐这个人，我说的也是单单这个人，就像极了这株玉兰”
红楼里我喜欢黛玉，但我看到玉兰，就不由得想到宝钗，玉兰饱满圆润，宝姐姐亦是，玉兰容忍内敛，宝姐姐亦是，玉兰层叠有序，不轻乱阵脚，宝姐姐亦是…
扯远了。
就这样，小而精的树会受到来自春天的困顿，大而泛的树由它的无拘束徜徉生长而不受春天的限制，春天给了它们花香和绿色，但也会分发一些不讨喜的飞絮给它们。
人也是如此吧，小而精总也愿意烦着些不值一提的事情，大而泛却由不精致得了一些不放在心上的自由。哪种都很好，按照自己的性子舒适过活便好。
四月下旬读完了费孝通的《乡土中国》，吸收什么养分，就能得到什么成长。《乡土中国》是费孝通先生关于农村社会问题的成果展示，写了他在乡村了解调查所得出的关于社会格局、社会秩序、社会与个人的关系、人的生长与礼治的形成等一系列的论述。有些无解的从小就形成的观念，我们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比如一些地方习俗、一些没来由的忌讳，我们没有时间去究根追底地去求证这些东西，我们只当作一种“习惯”而由祖辈延续到父辈而后延续到我辈，在以后，我们也许还会接着延续后辈。这本书读起来很新鲜，是我从没读过的类型，尽管这个“乡土社会”是我很熟悉的，但却对于它的形成与发展没有深入了解过，所以碰巧看到一个书荐，就想来读。书里印象比较深的是在“文字下乡”里，讲城里人和乡下人在受到不同熏陶，不同礼制，不同环境下所产生的不同，这种不同被费孝通先生这么俏皮地写道：
“
如果我们不承认郊游的仕女们一听见狗吠就变色是“白痴”，自然没有理由说乡下人不知道“靠左边走”或“靠右边走”等时常会因为政令而改变的方向是因为他们愚不可及了。
”
这本书，我还会再看第二遍。
昨天花多半天时间把《关于莉莉周的一切》读完了，岩井俊二著作，也有电影拍过。这本书和国内的一些疼痛文学不太一样，它虽然也是疼痛的，但它更近似绝望的。细细琢磨后，甚至有些厌恶，为什么有些人会将青春置于血泊中，而沾染这些血的人又是那么多，他们在名为“青春“的牢笼里，无法挣脱，以自我的知识面和人生经历独自应对着，得不到救赎，就像被飞絮缠绕的树一样，显出一种苍凉，一种虚无。
看完这一类型的书我都会有深深的乏力感，比如几度拿起来看，又几度放下的《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就是觉得太痛苦了，看得人生绝望，尽管那只是属于别人的黑暗的人生，但用文字表现出来就像是我在触摸一般的恐怖。就好比一场噩梦，几次三番想清醒地一探究竟，但一旦进入就会失魂落魄，置身其中，无可救药。
我还是不太适合看这么悲剧的文学作品，起码现在的我还不能平静地看完。
在这疯狂中，我身进了一片看似平静的湖水中，长大后重新来读朱自清的散文和鲁迅的文学。以前的文人，不擅长把一件残酷的事件血淋淋地摆在桌面上，而更愿意用平静的叙述和巧妙的文字结构来表现所有的疼痛和残酷，这样的文学基于个人的理解能力及资质有不同的解读，起码在你还不足以读懂的地方它决不会轻易披露出来，它只让你看到你能企及的地方，这种文学作品是一种形式，但我比较喜欢这种形式，它会像俄罗斯套娃一样，你打开了第一层，看到的就只有那么多，等你再打开第二层，看到的则更细致，如此往复，也有可能在很快的时间里你就能参透其中微妙，但也有可能你到老都在想着怎么去更深一层地去认识。
我们都在前进的路上，在不同的路上，当然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向前看，和回过头看，都是一种不一样的角度。
四月上旬还很迷茫不知所措的我，四月下旬得知公司重组生活又归于平常的我。
在这之前有面试一家公司，是完全不同的领域，老板人很好，本来想去试一试，结果也没能去新天地走走，缘分薄浅啊。
现在在家里有时忙忙工作，有时看看书，看看剧，不过近一段时间总觉得自己有些浮躁，学习或者是读书总也放不在心上，整颗心像是一直都在跳跃，不会一直落在哪一处，这种感觉让我有点慌，也想不出原因来，是否还是因为太急于做成某件什么事呢？从容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我不从容，所以才会在自己的思想里乱作一团吧。
不过疫情都要结束了，日子都趋于平常了。没有什么事情是好不起来的吧？
下个月可能搬家，就当这是在郊外的一场旅行好了。
生活着吧，反正前面肯定还会有惊喜。
田舍娘
2020/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