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在洪崖洞的高楼之上,我接到了她的电话。
顾不得沉淀下所有因旅行而活跃起来的全身细胞,我听到对方要结婚的消息,电话这头的我,耳朵在用力地听,记忆却跳回到今年年初的某一天,也就是她上次与我通话的时刻。她说她回来了,她找到一份还不赖的工作,她谈男朋友了。
记忆戛然而止,我望着洪崖洞对面的大桥陷入混沌的思索。她笑着问我是不是觉得一切太快了,我回答说是啊,我的笑容里穿过电光石火,我仿佛看到很久之前我们稚嫩的样子,而唯一改变的是,我们都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别人太用心的保护了,自己做决定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包括自己决定什么时候结婚,并弄清了这是意志的选择还是人生任务的重大疑问。
我的惊讶情绪没有延续多久,在一片嘈杂里我们结束了对话。直到婚礼当天我才知道,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大概告知了她所有的好朋友这件事,婚礼在两个月后举行。后来,她的发小哭的稀里糊涂,我看到了各种不知道是激动还是难过的表情,看到了她母亲独自的哭泣,也看到了她被妆遮住的黑色的眼袋,灰蒙蒙的天,借助家里的灯光才看得清外面,红色,彩旗,锣鼓,人群望去是模糊的脸。
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笑容和眼泪互相转换,分不清楚谁占的分量更多一些,我想到李安的《喜宴》,传统的成分里,或许是热闹更多一些的吧。把女儿养大又看她出嫁,把黑夜熬干又盼着黎明的露水,人与人之间割舍的分界线究竟在哪里,究竟什么放得下什么放不下,这是真相吗,这就是生命的过程吗,这就是幸福吗。如果人失去记忆的本领,那些过去的空洞谁来填满,如果悲伤不能够再使你流下泪水,那些欢喜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对于未来还是应该小心翼翼,不论这是如何热闹,你又是如何精心准备,我想这怎么会是真相呢,不会是,终究不能是。
我特别特别想乐观的去想象和我有关的未来的一切,也极度的渴望心灵平静空寂如踩在飞鸟的背上感受万里云空,乐观和平静,是我努力的去练习的两件事,但我会告诫自己,不允许自己把它们实现的可能性放在我在周围的人身上,或者说与他们有所牵扯,哪怕是找人来当听众我都不想,因为我还在胆怯,但我又很不屑,不屑是胆怯伪装的外衣。
和一个有可能到终生的伴侣开始一起生活,开始共同经历更多,多多少少总会丢失一部分的本我,这个丢失不是指失去,而是指融合,那么,对方会是你往后余生最忠实的倾听者吗?会在你倾诉你那个本我的时候过来心疼的拥抱你吗?你的思考在犹豫吗,是的,你是被婚姻束缚了,同时也是固化了你对对方的信任,那个你自己甘之如饴下的赌注,就算要等到很久很久之后才揭晓结果,你都相信那个结果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但是此前你的前半生呢,你需要被温暖的时候是谁用烛火照亮了你,是谁在边界处喊你的名字叫你不要回头的往前走,是谁在你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其中的问题好让你下定决心,是谁一直在你身后寂静无言的因你的悲伤而落泪,是婚礼上站在你对面的那个人吗,未婚的你真的能想象已婚的你吗,那时的你会满意吗,我都无法回答。
美丽的东西摆在我的面前,我总是下意识的想到它背后可能丑陋的那个背面,我不是没有被它的美打动,只是没那么打动我而已。这个东西亦可以是婚姻。
可某些地方还是深深地打动了我。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