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妤幽幽地说:“我可不敢违背侯爷的意思。威北侯天潢贵胄,我们襄平侯府得罪不起的。”
凤鸾歌听了,莞尔一笑,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宁愿用自己的命去维护威北侯的面子。是这样吧?啧啧啧,威北侯要是知道你这么坑他,他可能更不会饶了你们襄平侯府。”
“你……!”孙妤被怼地气结。凤鸾歌说:“我实在不愿意结交宫廷之人,威北侯是宫里丽笙娘娘的表弟,你觉得他会照顾哪边?”
孙妤的眉间笼上一层忧色,幽幽地说道:“若是我的病好了,只怕还是要进宫的。丽笙娘娘是今上的宠妃,威北侯又重权在握,难道我们襄平侯府凭着一个女儿就能安然无恙么?”
“这也很难说。如果你们的皇帝不想让外戚一家独大的话,那你们襄平侯府的确是用来掣肘的好人选。”凤鸾歌慢悠悠地说。“毕竟,你们侯爷没有实权,你们家的姑娘进宫只需分宠就好。而且对外又彰显了皇恩。”
“凤姑娘好见地。”一声盛赞响起。杜夫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满脸赞许地望着凤鸾歌,心想自己的妤儿虽然也是明珠一般的人物,可是相较起这位凤姑娘来,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机敏睿智。也怪不得威北侯数次登门拜访,只为了见她。
凤鸾歌与孙妤忙起身见礼。杜夫人拉着凤鸾歌的手说:“难得妤儿有这么个知己。家里姐妹虽多,可是个个心机难测。倒是你这个外来的投了她的眼缘。凤姑娘,何不与妤儿结拜成姊妹,那就更亲香了。”
孙妤不说话,只看着凤鸾歌。凤鸾歌心里暗暗叫苦,心想我才不缺姊妹。这一分神之际,只觉腕间一凉,杜夫人早就将一只翠盈盈绿幽幽的翡翠钿丝碧镯套在了她的手上,说:“这是我当年出嫁时候老太妃赏的,如今你与妤儿一人一只,就当是表礼。”凤鸾歌大吃一惊,忙要褪下,说:“这么贵重的礼我怎么能收……”却被杜夫人死死按住不让,说:“我妤儿的命都是你救的。这个物件值什么?鸾歌,我不信你是那种薄情寡义的。”
凤鸾歌无法,只得说:“我自当尽力救治。夫人放心就是。”杜夫人大喜,命人即刻摆香案,越性要收凤鸾歌做义女,凤鸾歌忙摆手止住了,说:“还是不要大张旗鼓的好。”杜夫人才罢了。
凤鸾歌回到扶生堂,卫晟刚好送一白衫文士出门。那人身形甚是魁梧,凤鸾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卫晟笑道:“难得有人会落了凤姑娘的眼。这是从南边来的大户,主家姓奕,订了我们上百斤的药材。”
凤鸾歌嘿嘿一笑:“你一个开诊所的郎中,居然也做药材生意。”卫晟一怔,显然不知道什么是“诊所”,凤鸾歌知道自己口误,嘿嘿笑着打诨过去。卫晟说:“饭已经热好了,叫东升伺候你吃。”
凤鸾歌摆摆手,说:“我可不敢指使他,回头他给我下毒我可受不了。”
卫晟笑着刚要开口,又猛然刹住,温和地说:“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了,过几天我要去南边亲自送药材,扶生堂可就要全仰仗你了。”
“亲自送?”凤鸾歌挑挑眉,“那你去多久?”
“很快。多则半月,少则十天。”卫晟说。“店里的杂事尽可托给东升。你只须看好门户即可。”
凤鸾歌听了不语,想了想说:“那好吧。”
三天后,卫晟带人押着十几车药材浩浩荡荡出发了。凤鸾歌和东升一直送出城方才回来,东升似乎对卫晟留下他十分不快。一路上颇为沉默,似乎不愿意搭理凤鸾歌。凤鸾歌也由得他去。进城之后,凤鸾歌便打算再去襄平侯府,却被东升拦住,说:“公子说了,要你好好看家。”
“那么大的扶生堂,谁能偷得走?”凤鸾歌说。
“不行!”东升说的斩钉截铁,想伸手拦住凤鸾歌,却似乎又怕碍于身份,有些踌躇。
这时,一辆朱轮华盖的马车徐徐在二人附近停下,油壁车厢上雕刻着繁复暗沉的花纹。厢门垂着撒花云纹锦帘,旁边一些有见识的路人纷纷小声议论:“这是威北侯府的车。里面莫不是威北侯?”
“威北侯哪能坐车啊?那都是骑马,这里头一准坐着侯府的内眷……”
凤鸾歌眯着眼,“威北侯”三个字直溜进她的耳朵。只见锦帘微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文士从车厢里下来,直冲着凤鸾歌走来,深深行了一礼,说:“凤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我不去。”凤鸾歌倨傲地说。
那中年文士却微微一笑,似乎是毫不在意地说:“日前有数位大魏人士踏入我燕国境内。我们侯爷认定了细作,百般拷问,可是其中一个姓云的倒是十分嘴硬……”
姓云?凤鸾歌挑挑眉,静待下文。
“这姓云的不日就要开刀问斩。”中年文士笑道。
“与我何干?”凤鸾歌冷淡地说。
“姑娘果然冷心冷情。谈某倒是领教了。”中年文士的扇子在手中一合,“只是这个姓云的,说了一件关于大魏洛川王妃……”
“你闭嘴吧!”凤鸾歌怒从心头起,冷声叱道。抬脚向马车走去。东升急了,刚想拦,却被那中年文士抬手一挥,便动弹不得。
“凤姑娘不要紧张,我只是点了他的麻穴,过一个时辰自会解开。”
凤鸾歌置若未闻,径直登车。她似乎是根本不在乎东升的死活。中年文士在后面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果然是个没情义的女人。”自己却不上车,只随着车走,一路向威北侯府去了。
这威北侯府的马车外观虽然低调奢华,但是内里装饰陈设却极为简朴。坐兜椅袱皆是半旧的妆花团纹。凤鸾歌无意中手一搭,却碰触到一处精巧机关。只见内壁忽然弹出一个小小的暗盒。中年文士的声音恰如其分地在外响起:“这是侯爷专用的车驾,里头有不少我大燕国机要,姑娘还是少动为妙。”
凤鸾歌微微扯唇,说:“你们侯爷不是一向骑马吗?”她收回手,忽然又恶毒地掀开窗帘,对那中年文士说:“这车是侯爷狎妓时用的吧?我刚才翻了翻,发现好几张春宫图。”
中年文士脚下一个踉跄。
侯爷狎妓?
这姑娘也太敢说了。
好在很快就到了威北侯府。凤鸾歌跟在中年文士身后,等看到那三间轩敞的“懿武堂”,便伸手把中年文士拨拉到一边,自己长驱直入,开口就问:“那姓云的在哪?”
威北侯秦寒舟刚刚演练完一套三十六式追魂剑。看见凤鸾歌如此不禁一怔,但瞬间就笑了:“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原来你竟是大魏大名鼎鼎的凤六姑娘。”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少打马虎眼了。”凤鸾歌开门见山地说。“你几次三番地找我干什么?”
秦寒舟不答她的话,反而吩咐道:“谈如海,叫他们把人带上来吧。”
那中年文士应声而去。不多时,五六个军士便带上一个全身缚着铁链的男子走到阶下。
凤鸾歌随着秦寒舟出来,一看之下差点惊讶的叫起来。
那个“姓云的”,居然是云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