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郑田的三七(7.13)

        七(13)

        大海有多大呢,天空有多高呢,我坐在院子里的一把竹凳子上遥想。我关注着我视野里出现的一朵白云,它好像发现了我的注视,于是以相同的目光打量起我。它的眼神好深邃,一下子迸射出一道光线,很快和我的目光相撞,天空霎时金光闪闪,我们谁也不相让于谁。一架经过的飞机这时急急的刹住,向着地面紧急发出警告,并且请求绕道。一颗卫星在一道命令的指示下,赶忙将它的千里眼对准报告的方向。一个玩笑,一次不怀好意的嘲笑;谁在打闹,谁在胡闹。太阳公公急忙呵斥道。我可能就是一个顽童;她就是小错不断,老师总是这般感叹道——又或许,我的前生确是一只蜻蜓,浮游世间,太过于看淡,心中总是向往自在。她的心真像是一片海,蓝的耀眼,深得让人感慨;她,我的阿嬷说道——这时的阿嬷同样这样说道,就是爱闹。她于是轻轻地将头靠在好朋友的肩上,变得安静,抚弄起她的发丝,开始变得慵懒,渐渐感到一丝倦怠。也许是我昨晚确没睡好,又或是阳光真是太过刚好,轻声的交谈变得呢喃细语,真的好像是在助眠。我轻轻地打了一个呵欠,呼出的气息却像是一道急电,一阵乍起的骤风,眼前的根根发丝紧跟着颤动起来,一阵恣意摆荡。我不过是一个眨眼,它们却变成了一个个的铃铛,丁零声一阵连绵不断响彻开来。是谁在施展魔法,你出来。她感到眼睛在渐渐眯起,最后只留得一条缝隙;她猛地又将眼睛睁开,一下子感到一阵恍惚,却只见跟前的阿嬷的花髻已差不多挽好。

        我睡着了吗?

        我的听众是多还是少,你怎么猜也猜不着。反正就是猜不着。安安的那双手好像是在练功夫,真快呀。一阵阵轻微的蠕动不断从我的发丝传导到头皮来,我急忙伸手向发丝拂去。一声啪的声响紧跟着传来。我赶紧一个向后看去,一下子与小雨那双埋怨的眼神相撞。都快好了呢,你看,又散开了些了。快转过去。

        “啊……对哦。”

        “睡着啦?”

        “哪有。”

        “去阿雨的房间里睡啦。”

        “阿嬷最好了。没啦,阿嬷。”

        “她是在回味呢。”

        是啊是啊,不能自已呢。都怪你们的表白,我现在还在陶醉呢。我边调侃边转过了身来,打量了眼她。我睡了?没,吧。睡啦?真奇怪,我明明记得才一个闭眼啊。难道我应该请个人来断断?巴拉巴拉小魔仙。不好。芝麻开门?不对。对了,应该是这样召唤,急急如律令。于是晴天霹雳一声响,一位老者驾着一朵白云缓缓而来了。哎呀,来啦,来啦。急什么急呀,一把老骨头可急不来。老君老君,你快快查查,是谁让我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打起迷糊来。

        就为这招我来?

        对呀。

        哎呦,你是爱困了啦,他很快地便判断道。什么,爱困了!她则难以置信,惊道。对咯。不可能,我不可能会爱困了。我爱的是郑……反正不是爱困了。怎么,不信?你这蛮不讲理的小妮子,我现在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爱困了。

        我也肯定地告诉老君你,我,没,爱困了。然而他根本不为所动,故意打了个呵欠,随后慢条斯理说道,爱困了啦,说完便径直腾云驾雾而去了。留下她,还有不解的千古谜题,爱困了,让她自行去参悟迷离。就这样,时间一转眼来到二零零七年,在这一年即将跨过的最后一天,转世了不知几回的她总算是在望着一朵白云的刹那悟了。我,不爱困了。

        所以,是谁爱困了?真是一个偌大的未解之谜哩。只能留待有缘人去解咯。反正不是我,我不爱困了。

        我爱听音乐,遇上喜欢的歌或曲还会跟着轻声哼唱。我爱每天早晨醒来后的自己,特别是洗漱完后,穿戴整整齐齐的时候。我也爱早晨空气的清新,呼吸着它,就好像同时感受到了一股生息的脉动。我还爱第一次得到的小红花,无关骄傲或是自满,简简单单只是因为做到。那时的我特别喜爱邻居家的一只小猫咪,小小的,全身毛绒绒的灰白,可有天它却不见了,让我伤心了好久。于是,在父亲的撺掇下,我养过几次的蚕。知了叫了,蚕就消失不见了,夏天也就来了。一场夏雨,一双雨靴,只见她撑着一把雨伞,故意在庭院里兜兜转转,心里还乐滋滋地不禁暗想,淋不着。我抓着你啦,那张看不清脸的声音笑着说道。在校门口橘黄的路灯光下,她牵着自行车的身姿出现了,跟着她的几个死党有说有笑。岁月渐老,友谊不倒。还记得这样一句撕心裂肺的吼叫吗?那晚的她说酒与我晚上必定有个会被撂倒。可随后她也只是爆着粗口说道,我他妈居然失恋了,几罐啤酒下肚后,唱起了一曲《沧海一声笑》来着。接下来的画风一转,反倒还颇具古典美学的风范,不见一哭二闹寻死觅活,只见她半倚在床上,一手托在太阳穴,朗朗诵道,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这便是大学生活里的某一天晚上的真实写照。失恋是烦人的,想要摆脱一种状态的那种内心当中的纠结也是。有种解脱也叫做下定决心。对不起。可对不起能起什么作用呢,难道我会不知道。成长的代价。她们安慰说各自安好就行了,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总不能违心硬是对自己和别人说爱呀,那样的人生太假,太假。难道不是吗?答案依旧,脚步照旧,岁月一步一跨走过。《人生》。路遥写着它时是否就同时在平凡的日子中酝酿起另一个世界呢?承前启后,一步一个进阶,走到矛盾老先生的面前,然后说道,我也朝圣来了。他的人生真不该就此止步的,一个让人伤感的遗憾。我的未来是否也会赴起一场朝圣之旅呢?人生,各自前行,各自走过。曾经,未来,现在,此刻。你在想什么呢?

        我还想……吃番茄味的薯片,喝易拉罐的可口可乐。我小的时候会想坐摩天轮,即便是大冬天里也渴望吃个冰激凌。有天,我从电视里看到了那极地的极光,不禁想象起自己站在其下观察起它的情形。我第一次听到爱斯基摩人是在一本书上,我根据书中的描述想象起他们的冬装,还有节日里的一袭盛装,在隆冬的冰天雪地里。我时常还会想象起心中闪烁的那道光,不是金色的,也不是蓝色的,而是我喜欢的淡紫粉色。在某个冬夜里,我睡不着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冬天里飘扬的雪花,它总是白色的,象征着纯洁。你还记得第一次上台表演吗?化了妆的两腮红扑扑的,心跳好像百八十时速,噗通噗通的简直感到快蹦出来了。那会打量起父亲盯着书本的神情,不理解,可这并不影响去模仿。有次母亲穿着针线,缝起自己一条裂开一个小口的裤脚,在一旁等候的时刻,目光中突然领悟到了点什么。时光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感受吧,沉淀与变化。每一天的清晨一到来,天际边就会泛出一道鱼肚白的光带。这似乎就是自然的现象与法则,就像天黑到光亮。《美女与野兽》《倩女幽魂》。电影所呈现的圆满也一样,要想美满就要先经历苦难的打吊。而江湖,纷纷扰扰的红尘离骚,花落知多少。二零零二年的二月七号,梁静茹推出了她的又一张专辑《sunrise,我喜欢》。

        上大一时那会,有段时间我特别憧憬那种漂泊的生活,不是风餐露宿,而是每年都在不同的城市里生活,就以一份简单的工作为生,用相片和文字记录下它们的清晨与夜晚。这个想法当然太过浪漫,可如果我的确是一个诗意的梦想家,那么在未来,踏出这样的一步难道不是可能。你们愿意跟我一道吗?这样的声音让人仿佛身处一个梦中,不是轻,而是重得让你感到好像天崩地裂天地初开,眼前的,最初的。空虚寂寞冷,另一个声音这样不屑说道。好像她已经看到了这样的结果,或者这便是人之常情。你总有脆弱的时候,那时你准备找谁哭诉和安慰呢。好,算我一个,安安爽快地说道。开始了可就无处哭诉了,你反倒好像真听取了那心声,然后这样强调。我们需要准备点什么,小雨妹妹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样说道。是啊,不打没把握的仗,每个过来人都会这样谆谆告诫道。可事实难道不是,平常的心态最重要。当我低头说对不起时,他的那种状态和情绪让我突然明了。就好像是一种反照,从别人身上看到一个影子的映照。爱情是一场角逐,征服,你既然无法驾驭那颗心就说明是输了,剩下的唯有不甘和屈辱。太多的爱情让人一病不起,可即便如此,还是无法阻止人们前仆后继去赴死。爱是什么呢?其实那会交往没多久就该结束了。可,不是尝试过你怎么可能会真正感受到和知道,也就这样渐渐忽视起那个并不明显的缺少了。以我当时的想法,我感到一个年轻人有向往和憧憬是好的,却不应该老想追求不切实际的完满美好。最终就像是蜻蜓点水,确实是不好也不坏。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个心声渐渐在内心抬头和强调。哪个才是对的呢?千万不要老想着有人会告诉你所谓的知道,或者答案。开心的时候是有的,你不能去否认说没有。那么差距到底在哪呢,仅仅是缺失无理性的盲目冲动吗?不对,是自己,安安肯定地说道。我们都渴望成为自己,超越自己。当这样的对立对象出现,你就一定会感觉到,没有什么奇怪的,就是这样。我们越是独立,就越是容易感受到这样的情境。我相信就是这样的。她最后一句的语气,让我一下子联想到一个词,倔强。那背后的手还在有节奏地动着。阿嬷似乎有些困倦,又好像是又深入到自己的岁月中寻找起什么。肚子似乎有些空了。我的可乐和薯片什么时候才会到呢。中午我要一显身手,就最拿手的,蛋炒饭。哇喔,大餐耶,安安不禁笑着打趣。可不要小看啊,蛋炒饭也是个技术活咧。从难吃到能吃到好吃,中间则是一条长长的山道。你会没被油花溅过!有啦,怎么可能没有。那蠕动着的发丝似乎也在这样说道,油腻腻的小手,你摸着我的时候洗过了吗?品尝过独立滋味的人,哪个双手是没沾过点油水的。这话说得太好啦。好了,魏姐姐。那我去为你的大作准备啦。好嘞,速去速回,待会该你了。阿嬷,你好了。阿嬷这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都忘了,我去给你们拿糖果。阿嬷说着就离开了位置,走进了屋里,我们怎么说都没用。小的时候阿嬷总是藏起糖果不让吃。你会不喜欢吃大白兔奶糖!好吧,我们都喜欢啦,也许你现在会说不喜欢了。没用的啦,不要狡辩。才没,我喜欢瑞士糖。这就是两个成年人的狡辩,真实让人感到哭笑不得。你们都还跟个孩子似的呢。阿嬷,是安安先说不喜欢的,我知道她其实是喜欢。阿嬷这样一个来回真是好快,阿嬷其实一点都没老呢,老的只是外在。安安简单地把头发挽起。她说,我今天就要简约式的。我把那两朵在田间采到的小花分别别在了她的发上。简约中的不简单。我厉害吧。是瑞士糖果太甜吧。错了啦,阿伊最甜了。脸皮好厚。亲爱的,让我亲下你啊。我说着便靠向她去。阿嬷,你看她。去,去亲郑杰去。就要你。啊……无赖。她忽地站起来躲了开去。我一跃,跟着紧追过去。

        “好啦好啦,我投降。我们不闹了啊。”

        “那你中午要帮我打下手。”

        “啊?哎呀,好啦好啦,答应你啦。”

        生活,离不开一张嘴,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人补充道,还有屎尿。这真是让人感到不快,有种感觉,就好像那粪臭味就近在咫尺,怎样都无法挥去。这就是生活最真实最难堪的一面,比生老病死还真实,对吧。毕竟生死还是有些距离,老和病又不常伴,可屎尿每天都有都在。脏。猫狗都还会学会掩埋自己的粪便呢,难道人反倒要这么赤裸裸起来!过多争论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有天,我走在路上,树上突然掉落下来一坨什么在我衣服肩上,黏糊糊的让人感到沮丧的那种。可即便是这样,这也比别人直白地就说出生活的屎尿来得让我不以为然。我们两人这时不禁相视一笑,将目光又投向站在庭院门口攀谈的阿嬷和阿婆。她比阿嬷还年轻些,但还是能看出那种岁月劳作刻下的痕迹。她跟阿嬷在谈些什么呢?安安问道。于是我小声地学着她们说话的语气大致复述。懂了吧,说着不禁又是一笑。在面对日复一日的生活时,那种枯燥,劳累,无暇顾及,生老病死,看着她们你才会感觉到那样的真真切切。有什么比一对老人的日常谈话更真实的呢!这同样也是一种反照,没有看到就没有向往的存在分量,各自精彩。又或,可能是因为没有丝毫的做作吧,从语言到神情都自然而然。一阵远远传来的汽车喇叭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他们也快回来了吧?

        “素啊,在晒太阳啊。有客人哦。”

        “是啊。你去摘菜啊,来坐一下啊。”

        “不啦,得回去了,还得煮中午呢。这是你外孙女啊?”

        “阿雷的同学啦,放假了一起来玩。急什么,坐会啊。”

        阿嬷边说边站起来走到院门口,与她一道站着侃侃而谈起来。大概没有十分钟是停不下来了。起因也许就是一棵白菜,或是一只鸡又不生蛋。聊天的深入并不在于所谓深度或是悠远,而是贴近彼此生活的边边角角。我们要是过去打个招呼,大概很快就会冷场了。几点了呢?拥挤不堪的车厢里,透过可见的缝隙,依稀看到雨株在车窗上汇聚,慢慢蜿蜒流淌下去。它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二院站。下车,旅行者们纷纷迈开步伐,走出车厢,让双脚重新踏在夯实的大地上。站在雾中是要伸手向前试探,而不是张开双手,脚步同样要谨慎向前迈步。起风了,渐渐拨开了阴翳的云雾,四下却还是一片湿漉漉。我置身于深山里的一处山涧,聆听,好像有个声音在说道,来啦。这难道是个预兆,宣告,一出戏剧的序幕预告。我将要去向何方?我站在一个岔口的中央,彷徨,犹豫不决。如果它只是一个拐弯或是继续向前的转角,还会需要抉择吗?语言的简洁并非来自贫乏,而是因为选择。 那双盯着文字的目光说道,跟我走吧,来。波比在唱一支山歌,一座大山里居住的人们世代相传的歌谣。一座庭院屹立在夜幕里,一座花园,一条分叉的甬径被隐没在夜色里。夕阳红,夕阳山外山,夕阳与云彩独自构成了一幅浩瀚景象。来啊,一,那个声音指引道,一把牵起我的手纵身一跃,进入。《环形废墟》。博尔赫斯啊,你个老家伙,你瞧瞧你孕育了多少的江湖好汉。而半瞎子的乔伊斯啊你,你也不要笑,你是最不要脸的呢。布卢姆在哪,在哪呢?权杖。金赤。《海浪》,它恣意地冲撞着爱尔兰绵延的防波堤岸。贝克特带着莫洛伊来了,让人真是看了就不禁感到讨厌。哼。武媚娘,来,你上场。唐,武周。神都。神州。闽越。丰州。温陵。魏伊。点绛唇,临朝夕;风清凉,云飞扬。我即将粉墨登场。

        十点三十七。走。伙伴们,请你们尽快将舞台准备好。

        还需要什么呢,魏大姑娘?你说,我们马上就去将它通通办好。

        仔细听我说好:一把小葱,两把干蘑菇,两把虾米,一颗包菜,五个鸡蛋,不多不少不大不小的三层肉块,还有最最关键的,两大勺的花生油。自然少不了一个锅、灶,一小堆的柴火。

        还需要?

        不需要了,剩下的就看我这双手的表演好了。

        “来,跟着我的节奏深呼吸,吸……呼……。不要慌张,保持平常心态。走,一个个有序上场。”

        花蝴蝶,花姑娘,采蘑菇的小姑娘。

        你采这些蘑菇要干嘛呢?

        做好吃的蛋炒饭啊。

        “真的好吃吗?”

        “真的!”

        记得有几次半夜突然醒来,之后便怎样都无法再次入睡,于是我索性也不再刻意强求,就静静地躺着。耳朵这时开始变得敏锐起来,任何的一点声响似乎都能引起它的关注。均匀的呼吸声响首先引起了它的注意,一阵肚子发出的咕咕声紧跟着让它不禁感到不解。我于是试探地在被窝里将手指从被子上轻轻划过,一阵轻快的窸窣声很快随着滑动传来。我不过是侧身将耳朵紧贴在枕头上,这时,一阵阵不易察觉的微弱嗡嗡声随即撼动起耳膜来。一切都细微到仿佛我是眼前的世界里仅存的生命迹象。当你身处大山里就会感到,自然才是这个世界色彩的基调。人的存在是渺小的,思想却是伟大的。情感支配着人从出生到老,孤独的苦恼,寂寞的无聊,喜怒哀乐唯有面对着灵魂的审视才会变得芳香四溢。《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抛开功绩和伟业,这首词也注定是会流传千古的。庄周梦蝶、经意、史记、伊甸园、失乐园、民间流传,源泉。清梦不见好,惹人恼;行歌流人处,又纷扰。我们抛开了伙伴,流连于惊云、绿草、花容、林岛、一只只的小鸟,步行,不惊扰,只为将心和身安然放置其间。只愿享受着这午后的时光,不骄不躁,淡然,品茗这自然的生息恰好。

        一棵枯黄的小草,一叶泛黄的叶子,或是轻抚过的一株斑茅、未闻花名的小花朵,这一切都让人感到一种自然的亲切之感。你还感觉到了什么呢?那个中午为之一顿紧张忙碌炒做,而此时不禁洋洋自得的家伙,此刻正无比自豪地信步朝前迈步呢。真的好吃吗?她好像并不确定地小心问道。花容月貌,小家碧玉,嫦娥或是貂蝉,时间在向前走,时代在变,你有见过哪个朝代是不爱才子佳人的吗?只不过这个时代多了一种美,叫蛋炒饭。秦朝的蛋,汉朝的饭,到了唐朝,一下多了道江湖菜,取名叫蛋炒饭。时代啊,别停留,毋驻足,二零零七的温陵将横空多出一味名馔,蛋炒饭。

        置身于山中,感受着它此时的幽静,又感到有别于沉寂或是冷清,这样的静中充斥着一股慵懒,也许是因为温度和饭后吧。一不禁掩面打了几个呵欠,可目光却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似的。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是这样,只不过那时她寻找的可能只是一把椅子,现在呢?有一只蝴蝶这时进入了我们的视野,它那飞行的姿态就好像是个醉汉。如果低头稍加一看,在丘陵或者树下是很容易发现蚂蚁的。每走一段路程,你就能在山路沿途的草丛里发现一个外表看似被翻整过的松软土堆。还会有蛹,而活动的虫子毕竟是少了。不时会从一处茂密的草丛里发出一阵响动,紧接着远处传来几声鹧鸪的悠扬鸣叫。山雀不时晃出它的身影,在山路两旁的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一只大鸟突然从前方的一片林子里飞起,一阵临空翱翔,又远远地在另一片林子里落下,不见踪影,也没有任何声响。它是什么鸟呢,显得那么神秘。

        “我们休息会吧。”

        我随着一停下脚步,不禁向四周打量起来,我的目光不禁停在前方小路右边上的一块山石上。去哪里吧,我边说边伸手指了指前方那块岩石。这样的色泽和苔藓的疏密,没有几十年的时间风化是办不到的。它的几十年,我们可能就是一生;它还存在,我们呢?时间一过下午三点,随着太阳的西斜,温度也就跟着降了,也就不会是现在的这般让人惬意。我抬头望向天空,淡蓝色的天上,徐徐的云朵在微风的助推之下,慢慢地在移动,不断变幻着身姿。一只蚂蚁凑到了我的脚跟下,这里嗅嗅那里闻闻后爬到了我的鞋底下,不一会儿又出现在边缘,紧接着继续向一的那边敏捷爬去。你看它,我对一说道,忙着咧,去找你了。蜷曲起双腿的一将双手合掌放在膝上,在我的提示下,将本来打量着四野的目光一个投向它。她的那两条辫子仿佛就是个性的化身。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你对一个人的了解,用一分钟的爱情能比几个月的观察更有成绩。她这时从外套的左兜里掏出了那罐期待已久的可乐。噔噔噔,她边说边一个拿着它向我得意示意。随后一声咯噔,紧接着大大喝了一口。一个十分满足和享受的神情随即又在她的脸上浮现。嗱,她将它递了过来。她喝着可乐的那个神情,就像一个贪嘴的孩子,对甜味的那种偏爱。那种享受的神情,真是让人不禁神往。说起来,我对它并非特别钟爱,只不过眼前的一又让我心里的疑惑逐渐抬头。我不禁自嘲起来,想笑,可还是忍住。我举起接过来的可乐,学着一大大喝了口,再次尝试感受那种品味和沉浸享受的滋味。

        “那是一朵花吗?”

        一说着一个站起几步凑上前去,蹲下端详起来。是什么啊?我好奇的问道,跟着忍俊不住凑过去。原来是一朵独领风骚的粉红色小花儿。它叫什么名字呢?这株已显颓败迹象的藤蔓上,不见一叶的叶子,唯独只在一处分枝上盛开着这样一朵花。它让人联想到的词可能是自强不息,也可能是孤独,又或者是凄美。在它一旁的几株鬼针草上,花束已日渐凋零,露出了正在成熟的成束种子。在自然界中要寻找到一种人的情感上的惋惜之情,或是由衷赞叹亦或感慨的应景之物,此刻的这样一朵花真是在恰当不过了。上个世纪的日本文坛经历了从太宰治的颓废到三岛由纪夫、大江健三郎的幻灭美学。颓废与幻灭是孪生的,一前一后相继而来。人有时真不如自然界中的这样一朵花儿来得生趣。一轻轻地将食指从它的花瓣上拂过,它至少还能开上几天呢。它那花蕊被一层毛绒绒的绒毛包裹,其间遍布的便是花粉,等待着采撷者的来到。应该是可以的,我应和说道,然后站了起来,目光不禁眺望向远处山峦。我又由远及近地对着四下打量了番。这时,我看到了一颗蒲公英的种子粘在了一的发间,我一个伸手去将它捏起。

        “怎么了呢?”

        “你看,这是什么呢?”

        它是什么呢?它大概是一阵清风的馈赠。在山里,这样的机会太多了,你随时都可能会得到一些你意想不到的东西。一株鬼针草的种子,一星半点的泥土或是草木碎屑和干枝枯叶,一株跨过的藤蔓留下的一根刺头,一只昆虫的遗骸或是活体的附着,甚至可能仅仅是一种被附上的气味。如果有只毛毛虫有幸落在我或一的背上,我们能做到淡定从容地拂掉吗?我的目光不住投向四下遍布的小草,只见几株稍显挺立的在轻轻摆荡,而匍匐在地的则都是静悄悄。谁会更大胆呢?一,我们走啦。

        有多久没在这样的山林里行走了呢?我会是《甲方乙方》里那作死的尤老板吗,或是那个渴望三缄其口的胖厨子呢?深山里冬日的早晨是宁静的,从最初只听到自己脚下的窸窣声,到慢慢听到远近的鸟鸣;突然你感觉到前方的芒萁丛中一阵响动,紧接着看到一只有着长长尾羽的小鸟蹦跳着闪出身影,一晃又隐没在另一侧的草丛中;不消多时,前方山路两侧的树上,几只山雀一阵驻足喧闹,又仿佛在游戏般一下一涌而起朝另一棵树木飞去。我顺着若隐若现的山道继续向前走去,在行走的步调下,我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绪——独自品味着这般宁静和仿佛潜藏着巨大的躁动的生灵间,我不禁感到一阵惶恐和莫名的紧张。我从旁边的树上掰下一截粗细适中的树枝,稍加剥去它的枝叶,用它当做拐杖和探路的工具,也是以防万一的武器。真的需要这样小心翼翼吗?走吧,到山顶上去。那是什么呢?啊,原来是干藓。可那个果实又是什么呢?我向着右前方的它走去,俯身伸手将它摘下拿在手上一阵端详起来,又拿起一阵细嗅。这气味和桂皮颇有几分相似,先收起来了。我将它暂且揣进右衣兜里,继续迈开了脚步。

        我的步伐越来越小心起来,总是需要木棍先向前试探。田雷说,你不跟我们一起去镇上走走吗?昨晚一到水库我们便都发现了,手机的信号只有移动的号码有2G信号,电信和联通号码的手机则屏幕赫然显示无信号。何安不禁叫道,天啊,而本该更惊讶的张扬则让人感到仿佛已然坦然接受。有人抱怨则有人暗自庆幸,只见一旁的郑杰将震动的手机拿起查看,跟着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一脸平静的魏伊。前面是荆棘丛。我不禁站住,一阵打量,尝试用木棍将它拨开。我头上的树枝这时一阵动静传来,我赶紧停住,抬头看去。我的目光紧紧盯着看似空无一个活物的树枝,不见任何异常。我幻听了吗?我转身向对面的山头看去,这时的阳光,这样的时刻看去,异常的耀眼,让我的心头突然感到一阵暖融融。树上的响动立刻又惊扰了我的思绪,我几分诧异地立刻调转身体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却还是什么也没看到。我向着地上一阵查看,弯腰捡起地上的两块碎石,向后退了几步,静静伫立,目光紧紧锁住平静的树上。我有必要这样高度戒备吗?这太让人恼火了,是什么在跟我开玩笑呢?什么该死的飞禽在树上吗?我就这样空等了一分钟,四下寂静到让我感到仿佛又千万双眼睛盯着我打量。无知产生恐惧。可你确信自己是因为无知才这样担惊受怕吗?无奈。是因为太陌生了,是我的本能反应啊。我更应该想想要如何去适应它,要不然就是在浪费时间。还会有的,一定。哼唱一首喜爱的歌曲或是朗诵一首钟爱的诗吧。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

        现在起,我将努力做回真正的自己。我相信我还是会感到惶恐,惊惧,甚至是害怕,在面对着陌生的树林、草莽、突然的动静、黑魆魆的树丛,或是前方逐渐看不见的道路。我丢掉了紧握的石块,继续迈开了步伐,在缪斯的指引下。我对着她说道,您看,我这次是特意独自一人来体验了。我的心中酝酿着一出戏剧,而它却需要一些启迪。于是我来了,将自己完全投入到自然的怀抱。您说我这次这样做对吗?还是,这最终将不过是无疾而终呢?我并非太过特意和执意,而是跟随自己的心情和凑巧的事件启发,进而触发了这样一次单独行程的想法。我只带了一瓶矿泉水瓶装的凉水,还有一个本子和一只笔,它们分别装在我的口袋里,我相信这对于那样时刻的我就够了。我同时确信这样对于我来说也是有益的,我将不受他人的打扰。可,我现在开始有些担心,担忧这样的侵扰反而是来自自己不安的内心。所以,我现在极度渴求于您的慰藉,您既然指引了我前来,是否也听见了我的朗朗独白呢?

        这座临着水库的山的走势其实并不算陡峭。刚开始时是经过一片桉树林,紧接着是一种还不知道名字的树木遍布,夹杂着密布的芒萁和草木荆棘丛。在早晨这面背阳的山坡上爬坡,感到的幽静是会让人体会到一种敬畏之心的。这些未闻其名的树木一看就知道,是有意栽种的,树龄不过二十年。在每棵树上时常还能看到一两个挂着的果实,其裂开的形状酷似蜷缩的手掌,而在一些瓣中则还残存有种子。继续向着被隐没的小径进发,靠着手中的木棍开路,慢慢来到了遍布松针和三三两两其他杂树的山顶,这时才感到一种视野上的空旷。远处层峦叠嶂的远山依依稀稀,库区也是。没有什么风,如果有风刮起的话,也许是会让人多少感到落寞和寂寥的。可我在这样的时刻却是心砰砰直跳。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庆幸或是聊以自慰的,我只是由衷感到,我至少没让那恐惧使我的脚步退缩。我在心里轻声对她说道,谢谢您。

        现在的时间对我来说尤为重要,我必须争分夺秒地赶到那块此刻抬头可见的巨大岩石那里。它在我的视野里,感觉很近,可我清楚得很,距离还是有的。到了上面就够暂且的休息,然后面对着群山的芳姿先是沉思接着动笔了。圆珠笔和笔记本还在吗?那瓶水倒是沉甸甸的哩。犒劳自己一口。我遵从了这个声音,毅然拿出了它,谨慎地喝了口,紧接着盖好,继续放回衣兜里。百宝箱般的外套,户外运动的首选。继续前进。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禁止转载,如需转载请通过简信或评论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213,047评论 6 492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90,807评论 3 386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58,501评论 0 348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6,839评论 1 285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5,951评论 6 386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0,117评论 1 291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9,188评论 3 412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7,929评论 0 268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4,372评论 1 303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6,679评论 2 327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8,837评论 1 341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4,536评论 4 335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40,168评论 3 317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0,886评论 0 21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2,129评论 1 267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6,665评论 2 362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3,739评论 2 351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

  • 七(11) 放眼四野,它们与昨晚相比终归是不同,已然在夜色褪去之后,重新展现出了自己原有的色彩,层...
    单㭍阅读 296评论 0 2
  • 六(7) 温陵酒店门口送完领导,我再次抬手向着手表看去,二十二点零五分。我走向马路,等待着出租车的...
    单㭍阅读 326评论 0 4
  • 七(2) 我的胳膊被轻轻拍了拍,我睁开眼看过去。这时,这个打搅者——我的这位邻居——反倒好像还在犹...
    单㭍阅读 262评论 0 3
  • 七(3) 我让阿公去休息,自己坐在了灶膛前,看着火,等待着水开。用煤气自然是比烧柴快了。为什么不用...
    单㭍阅读 288评论 0 3
  • 七(9) 现在是几点呢? 在时间的长河里,这样疑惑的一问似乎每天都在发生。在一个赶脚的早晨...
    单㭍阅读 363评论 0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