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
一声响亮的吆喝从大门传上来。紧接着,响亮而又略显清脆的脚步声也响起来。这脚步声不是一个人的,而是好几个人的,听起来有些杂乱。
江攀龙立刻向胡侃挥手,示意他去招呼新来的客人。他露出喜悦的表情,很明显十分期待这第一批组团前来的客人。
胡侃毫不犹豫,一路小跑,跑到楼梯口。他一边跑还一边整理头发,用双手把自己略微有些乱的头发重新归拢成一个不太标准的波浪形,并把自己的领口和袖口重新整理好。
从楼梯上走上来的,是五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从相貌和体型上看,除了脸之外,这五个人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相差不大,高度和宽度都大致相等,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区别。他们穿着相同款式的西服和衬衣,西服上还别着印有不同工号的统一制式工作牌,应该是同一家公司的同事。
胡侃立刻往旁边退一步,给客人们让出通道。其中一个男人率先推开柜台旁边的厕所门,一头钻进厕所里。另外四个人一股脑地围到柜台上方的电子显示屏前方,对显示屏指指点点。四个人似乎都对缓慢滚动的电子显示屏有些好奇,目光随着菜单栏从右向左晃动。
“飞龙哥,”宫嘉良刚好也看到这些新进门的客人,转过头,看向江攀龙,“他们也是来玩的客人吗?”
“当然是啊。”
江攀龙从沙发上站起来,先转过头向外看,然后又转过身,向宫嘉良笑笑。
“他们是本店开业的第二批客人。我估计,他们应该是附近的公司里面的人,刚下班,想过来放松一下。”
宫嘉良突然低下头,看向江攀龙的双臂。由于刚才一直在厨房里做饮料,江攀龙把自己上衣的袖子略微向上挽起来,差不多挽到接近肘关节的位置。他看到,江攀龙的双臂上各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龙头图案。那是一对龙形文身,两个龙头的大小几乎和他的手腕一样宽,深青色的文身四周围绕着火焰般的血红色花纹。
裴大才也看到这两个文身图案,不由自主地后退一下,后背紧紧地靠到单人沙发上。和宫嘉良相比,他的性格比较老实、木讷,从小所受的家教也相对保守一些,不太能够接受文身。在这方面,他的思维和十几年前的同龄人差不多:有文身的人,大都是些街头混混,甚至是罪犯之类的人。
“飞龙,他们想喝冰啤酒,”胡侃的声音从柜台后面传回来,“咱们的那些酒都放在什么地方?还有冰镇的吗?”
“你到冰箱里面去找找!应该还有!”江攀龙喊回去,“我昨天刚刚放进去几瓶!青啤和科罗娜都有!还有,带他们几个去楼上的大桌子那里!把几种桌游都拿上去,分别给他们讲解一遍!如果他们不懂,就让胖子给他们讲规则。”
“好的!”
几分钟后,“噔噔噔”的脚步声从铁制楼梯上响起来。几名新客人一人拿着一瓶啤酒,走向楼上的大桌子。等到他们全部踏上二楼,胡侃便小跑回来,抱起装有几款不同桌面游戏的盒子,沿着铁制楼梯一溜烟地往上跑。
“飞龙哥,你……你们这里还卖酒呢?”宫嘉良又露出一副意想不到的表情。
“是啊。一般来说,水吧和游戏店的消费者里,成年人还是要比未成年人多一些的。既然是成年人,就肯定有人会喜欢喝酒、喜欢抽烟。所以,我这里也卖酒。只不过,我肯定不会鼓励客人喝酒,更不会向未成年人卖酒、卖烟。这也是我专门划出一片吸烟区的原因。”
江攀龙拿起最靠近自己右手边的卡盒,正准备继续讲解,突然发现裴大才始终盯着自己胳膊上露出来的文身。他忍不住笑起来,放下卡盒,把袖子挽到肩膀,让自己胳膊上的两条文身图案全部露出来。两条龙的长度完全一样,从他的两只手腕一直到他的两只手肘。左臂上的那条龙有一对血红色的眼睛,右臂上的那条龙有一对深蓝色的眼睛。
“你们两个是不是从来没见过文身?”
宫嘉良点点头。裴大才目瞪口呆,没有任何反应。
“你们是不是认为,有文身的人都是坏人?”
江攀龙看向裴大才的眼睛。裴大才的眼眶中黯淡无光,没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啊?没……没有,”宫嘉良连连摆手,脑袋摇晃得像个不倒翁,“飞龙哥,我们没这么想……”
“哈哈哈!”
江攀龙又忍不住笑起来。他把自己坐的那张单人沙发拉到宫嘉良身边,重新坐下,把两条胳膊平放在桌子上,让两个小家伙仔细看清他的文身图案。
“很多人都对文身有误解。尤其是中老年人和很多见识浅薄、思想顽固的人。他们以为,文身是坏人的标志。其实,这是一种完全错误的思维。文身是一种文化,是一种信念、甚至是信仰的寄托,可以起到激励自己的作用。文身也是一种艺术,代表一种神秘的美丽和魅力,也是一种展现自我个性的方式。”
“就是说……和许多职业球队的队徽……起到差不多的作用?”宫嘉良费力地找出一条在他的思维中差不多的类比。
“可以这么说吧。就像我,之所以要纹两条龙,是因为我很喜欢龙。龙在中国文化中是勇气、力量和祥瑞的象征。咱们中国人,一直都被称为龙的传人。自古以来,龙就是我们整个民族的图腾。你们都见过年画和剪纸吧?年画和剪纸上也经常会有龙的图案。”
江攀龙摊开左手,并用右手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打开手机照片栏里的一些图片,把图片展示给宫嘉良和裴大才看。这些图案都是各种各样的龙,有的是不同的人身上的文身,有的是年画或者剪纸图案,还有的是各种中国龙手绘图案。
“我给自己弄这两条龙的文身,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希望这两条龙的图案能够给我带来好运。”
宫嘉良抿起嘴唇,微微点头。他认为,江攀龙说得很有理。
“开店的人,谁不想图个吉利呢?你们说,是不是啊?”江攀龙再次笑着摊开双手。
“飞龙哥,我家里人告诉我,文身不健康。”裴大才突然蹦出一句话。
江攀龙和宫嘉良同时转过头,去看裴大才。
宫嘉良忍不住皱起眉头。在他印象中,这个傻大黑粗似乎从来就没学过怎么说话,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把一堆人的谈话气氛给毁掉。
“我妈和我舅舅都是医生,”裴大才重重地停顿一下,脸上的表情丝毫没变,“他们说,文身用的针和颜料都有可能传染细菌或者病毒,容易引发什么……永久性过敏,还有很多传染病……有的墨水甚至还能致癌……”
“是啊。确实有人这么说。”
江攀龙只是随意地摆摆手,似乎完全不介意裴大才的态度。事实上,这一类的话,他已经听过很多次。
“但是,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只要选择正规的、干净的文身场所,就不会有这一类的问题。而且,文身本来也不适合所有人,至少不适合那些天生过敏性体质和患有某些病的人。你们俩现在还在上初中,应该在课堂上学过什么叫‘求同存异’吧?”
“嗯。”宫嘉良和裴大才一起点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生活方式,都有自己喜欢和不喜欢的东西,”江攀龙说,“在不妨碍别人的正当利益、不造成广泛的不良影响的情况下,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要去做的事。文身如此,打牌也是如此。在桌面游戏界,与其他玩家最重要的相处之道,正是‘求同存异’。人们生来不同,如果不喜欢其他人,可以和他们保持距离,但谁也不该随便对别人指指点点。”
裴大才又忍不住后退一步。他感觉到,江攀龙锐利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一样,足以穿透他的心灵。哪怕他反应再迟钝,他也能够感觉到,江攀龙正在刻意压制内心中对他的少许不满。
“这些,都是我师父教给我的道理。我也希望来我的店玩的新人们能够都明白这些道理,不要给我和其他玩家找麻烦。你们能明白这些吧?”
“师……师父?飞龙哥,你还有师父吗?”宫嘉良没能抓住江攀龙讲话的重点。
“嗯。”
江攀龙转过头,向柜台后方的那一面照片墙看去。几个男人玩游戏的说笑声正好从楼上传下来,传到他的耳朵里。
“我的师父,曾经也是桌游店的店主。后来,由于很多原因,他干不下去了。于是,我决定接手他的生意。”
宫嘉良露出好奇的表情。
“关于我师父的事,我将来会和你们慢慢讲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宫嘉良和裴大才先后拿起手里的饮料杯,各喝一口。他们手中的冰饮料已经开始慢慢升温,颗粒状的水滴顺着杯子的边缘流下来,流到桌面上。
“啊……我好像扯得有点远。”
江攀龙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刻意地左右摇头,再左右摆手。
“咱们还是说回极战王吧。你们现在最想弄懂的两个问题,是极战王这一款游戏的现状,以及成为极战王玩家的开销,对吧?”
“嗯。”两个小男生再次一同点头。
“极战王,是星火科技公司开发出的一款纯国产TCG卡牌游戏,”江攀龙伸出手,比出一个“六”的手势,“到目前为止,这款游戏在中国大陆已经发行六年,在港、澳、台的发行则只有一年半。相对于其他几种风靡全球的顶尖TCG卡牌,极战王的受欢迎程度和知名度相对要小一些,但也不是很小。这么说吧,大部分有万智牌卡店的城市,都能找到经营极战王的卡店。只不过,目前专门经营极战王这一款卡牌的卡店很少,基本只有一、二线城市才可能有。在清河市,自从我师父的店关门之后,恐怕只有我这一家店专门经营极战王。”
江攀龙拿起一个扁平的纸质卡盒,迅速地把卡盒打开,把卡盒中的卡牌拿出来,飞快地分成好几堆,并把每一堆都分别在桌子上面摊平。
宫嘉良和裴大才先后低下头,仔细观察这些卡牌。他们发现,这些卡牌最大的区别,是卡牌上方的文字和中央的图案。有些卡牌上方的名称仅仅是普通的黑色或白色文字,有的则是银色文字,还有的是金色文字或者七彩色的文字。卡牌中央的图案也分成好几种,有的只是没有任何装饰的图案,有的泛着隐约的五彩光芒,有的则发出从各个角度都可见的、星星点点的银光,还有的图案更是从边框到人物都画着棱角状花纹。不同种类的图案令他们眼花缭乱。
2019.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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