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和弟弟都有点犟,我妈总是说,外甥像舅。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我大舅就是个驼背,可能是太高太瘦的缘故吧。即使是在他在山西打工的年轻时代,便是如此,当时,他们几个表亲都跑去长治干装修,包括我爸和姨夫等等。
在外人看来,他脾气很差,像一头犟骆驼,常常和别人吵架,别人也不太愿意和他搭伙干活。不过他对小孩却很好,常常买雪糕给我们吃。更深的印象是,他每天都烟不离手,酒不离口,他的房间总是烟雾缭绕,酒味熏人。
年龄大了之后,终究还是出了事,手术做了好几次,最后,从咽喉处开了一个圆孔,拿着一个喇叭一样的玩意儿,才能勉强说话。
手术的第二年,我去姥姥家,和他说话。他颤抖地拉着我的手说:“你小点声说话,我不聋呢。”
他果然又喝了酒,据舅妈说:“烟是吸不了了,不过还是每天照常喝酒,怎么劝都不行。”
我想,这是他对自己最后的倔强吧。
我二舅是个文盲,大字不识一个。不过,我妈总给我们讲——我二舅机智的事儿。
有一年,他去城市打工,好不容易赚了一些钱,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伙连偷带抢的歹徒,眼看辛苦钱不保。
一人走上去要动他的裤兜,他就啊啊啊大叫。另一人大骂着要抢,他一边比划着一边啊啊啊继续大叫。对方以为他是个聋哑人,不明白他们要干嘛,也可能是动了恻隐之心,也可能觉得他一个残疾人,没啥钱,就放过了他。
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刚懂事的时候,我被表哥带到他家玩,可是,晚上找不到爸妈,我就一直哭。二舅就一直抱着我,在镇上走来走去,不记得走了多久,只知道,我妈提起时,总是说——你二舅一夜没睡,第二天天没亮就背着我,把我送回来了。
可是,我只对自己的哭泣印象辛苦,之后的事居然没有任何记忆,可能是我在他背上哭睡着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我妈和他最是亲近,所以,我从小就不怕他,什么话都愿意和他说,他也总给我讲许多佛道鬼神的故事。
其中,阿弥陀佛的由来最是让我们印象深刻,原来阿弥是个人,因为干了坏事,一直要驮着佛行走,以此来改过自新。
记得一次,我问又来我们村补伞的舅舅——补伞赚不了几个钱,干嘛不改行干其他的啊?舅舅看着我说——一个人能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人啊,一辈子能做好一件事情,就不错啦。
后来,他儿子做生意发了财,可他还是继续下地种田,补伞修鞋,自力更生,连老家的房子都不让重新修建。
因此,还和表哥闹得很不愉快,我想这是他自己对命运的倔强吧,毕竟,他觉得自己能干什么就去干好什么。
写在后面的话——
这篇都是童年的记忆,因为发现有一条几年前的笔记,所以,就有了本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