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饺子,临车时的那顿饺子,味道记不太清,任凭在记忆中盘旋的只有满嘴的心酸,最后将丰盈的痛艰难的咽进肚里。可胃酸却消融不了这些痛意,只能任他们在血液中流淌,在器官与器官的交流中,我的亏欠重了几重。
是的,即将分别的我竟与母亲因一丝小事争吵起来。那是布满生活中间,灰尘一般的小事,可它未免太无眼力,竟选这个注定让人记住的时刻,飘扬起来,眯了母亲的眼。
成长至今,离家最远的一次旅途。竟在如此不愉快之中开始了。她知道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她不确信即将要独自面对生活的我是否有那样的能力 ,几日以来复杂的情绪都在母亲心中浑然碰撞,最后还是选择亲自送我去上学。没想到,还未上车心就进行了远行。愤怒之下母亲将门狠狠地关上,声音尖的刺耳,可我感觉全世界都静了。
流光溢彩,阳光追随着风,顺着风向散落在车窗上。我和母亲在灰色的车厢里,各坐一旁,桌子将我们隔开,阳光倾洒在头上,仿佛成为了一种电影语言;一种特殊的意向。我们都默然不语,借着看窗外萧瑟的秋景 ,掩盖住我们心中的波澜。
到了中转站,我与母亲前后而行,艰难的将皮箱抬上抬下,终于走出了站台,来到了出站口。抬头不经意一瞧,远处正有几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极显眼的建筑物旁,向我们招着手,走近一看,正是母亲的朋友。我称呼他们刘叔和王姨。他们居住在这座城市很多年了,听说我们途径此地,特意前来接站。
他们说先带着我和母亲随便转转。在糊里糊涂被安排上车后,我才发现车座又把我们隔开,一个前排一个后排一切都那么巧合而又不巧。
车开的飞快,车内的长带在风中飘舞,车里最活跃的当属于它。在这座众车穿梭的舞台上,每一辆车都去往不同的方向,有着各自的目的,会发生属于他们的故事。
我出神的望着窗外,看着那些此生可能再不会看到的事物,心里产生了一些感慨。梦寐的大海就坐落在不远处,几缕风吹向它,产生了如同丝巾般的波澜。可我无心去看 , 几次尝试看着反视镜,想要看清母亲的面庞,但是失落了,反射镜里除了同样飞舞的车辆外,再不见其他。
那日天空如同透明的水晶,湛蓝却虚无,丝丝缕流云飘在天上,如同梦境。
车开到了一个景点,就是分散在城市中间,那些不见经传,却收着门票的人群聚集地。 在人海中穿梭,显得极为困难,时常踩到前面人的鞋,前面的人总是报以不友好的表情回头看向我,看到那副表情,把本到嘴边的道歉,又咽了回去。
景点的路边,尽是那种卖着纪念品的小店,我们进去随便逛了逛,母亲和王阿姨时不时拿起来精致的小物件翻看着,一旁的我已快睡着,这类华而不实的物品,我实在打不起兴趣。看了一会儿,突然肚子泛起阵阵痛,打好招呼后,就独自去寻厕所了。
等到再出来,我感觉人少了很多,似乎空气也更加流通,就连路边的花仿佛都绽放的更艳了。耳旁似乎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顺着声音寻找,发现声源来自于车里。我知道要走了,突然感到有些沮丧,心里想花费了那么多时间、精力,来到一个并无好风景的景点。且尚未驻足就要离开。实在费解。
到车上后我发现母亲的手上多了什么,在反着微光,如同此时她脸上的笑容一般,那么夺目。母亲向我展示她买的礼品,两串粉色的“珍珠”手串。母亲眼中回闪着明亮的光,就好像初见这个世界的孩子一般,那样明媚,那样纯净。记忆闪回了几年前的一次月考,那次考了班级的第一名,当我把成绩单递到母亲手上的时候,浮现的就是这种神情。
母亲对我说,这两串“珍珠”仅花了她五块钱。话毕,我突然从内心深处产生了几抹心酸,这种感觉正由我牵强的笑慢慢阐释着,在生活中被烦恼压弯了腰的母亲,只有在此刻才能感到暂时的放松。 积年累月的皱纹,在这一刻全然消失了。
那串粉红色的“珍珠”,在阳光下浸染着,弥补了它天然的色差。后来偶然间,我发现那两串粉红色的“珍珠”褪了色,我猜测是母亲不离身带着的缘故。可我看着那串褪色的“珍珠”,莫名总是能看到它泛着的光,后来在读到一篇小说《母爱的光辉》后,我明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