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二岁,正是贪玩的年纪。那时,爱踢球,但技术不好,一不小心,一脚踩在了滚动的球上。本来,这只是孩童时期贪玩爱闹的一个小插曲,却万万没想到,门牙至此缺了一半。
村子里流行一首关于“缺牙、掉牙”的歌谣,大概意思是:缺牙的人,是注定倒霉一生的人,以后是挑粪人,是乞丐,是为人所嘲笑的。
从小,跟着外公外婆长大。他们是朴实、勤劳的农民。他们不在意外在是否美观,也相对“目光短浅”,不会考虑除了明年丰收之外的“将来”。他们认为十一二岁的年纪里,缺了一半的牙齿和自然掉落的牙齿大概一样,有一天也会长出来的。
而我,是个胆子小、怕被骂、怕麻烦别人的人,喜欢的东西不会说,讨厌的事情也不会表现,嘴笨、呆滞,是个放在人群里总是容易被忽视的那个人。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人的性格却不容易改变。
很庆幸的是,缺牙的女孩在初中交到了三五个很要好的朋友。朋友和同学们偶尔会打趣我脸上排列如“北斗七星”的黑痣,但却从不在乎我有时因太过快乐而咧嘴大笑时露出的那明显的半颗门牙。这样的善良,让我渐渐忘记了:我其实是个缺了半颗门牙的女孩。我好像也可以肆意地咧嘴大笑。
高中时期,班上同学彼此都建立起深厚的革命友情。我们都一头扎进堆得高高的书本里,对抗“高考”这头不温柔却十分讲理的猛兽。我们十分默契地在只有五分钟的课余时间里呼呼大睡,在课间操里一遍跑步一遍背诵,我们度过了一个个热气腾腾的夏季,又熬过一个个寒风瑟瑟的冬季。时间有限,追逐梦想、遥想未来的我们似乎多余的时间去评价和讨论别人。在我的记忆里,不曾有人对我“另眼相看”。朝夕相处的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我的“缺点”,可他们从未在我面前提及。这真是极大的善意!
十六岁时,缺半的门牙第一次“闹脾气”了。爸爸带我去医院补牙。医生说,“等你二十岁再来整牙。”照镜子的时候,我发现补的牙齿和原来的牙齿还是很不一样。有对比的对象,竟然成了件坏事。
上了大学,经常上讲台,尤其在大三大四的时候。在众人面前“大口说话”的机会越来越多,我的“缺点”也就越来越容易被发现。是不够细心的我,忽视了他们的疑惑吗?他们不曾问过我,“你这是怎么弄的”“发生了什么吗”他们似乎一点也不好奇。
大四时期的时候,在本地一所中学实习。和学生们慢慢变得亲近,我们偶尔会坐在一起聊天。有一次,一个男生问我:“老师,你的牙齿怎么怪怪的?”,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努力组织语言,既想还原事情的真相,又能不令让自己尴尬。突然,另一个男生正色道:“你这样很不礼貌,不能说老师的坏话!”提问的男孩低下了头。
我才又开始意识到,我是一个缺了一半门牙的人。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那么多的人都选择了“视而不见”。我真的很感激他们!问让人尴尬的问题,是不太礼貌。但孩子的天真好奇,也没有错。
缺牙的女孩认识到――
可以改变的,不及时改变,会留有遗憾!
能够补救的,不想着弥补,会悔恨不已!
每一次选择,何其重要。正确面对,分析利弊,做好抉择。讳疾忌医,乃至晚已。蔡桓公的教训,应当时时警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