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学校大门还没有开,欣欣低着头在学校门口踢着石子。她穿着双看不出颜色的塑料凉鞋,裤子太短,瘦瘦的小腿露在外面。已是深秋季节,她的小脸冻得乌乌的。
欣欣奶奶有些浑浑噩噩,养孩子跟养牲口差不多,兴起就喂点吃的,欣欣今天又没有吃早餐。
看到有别的同学吃东西,她眼巴巴的望着。有同学掉下一点饼干屑,她迅速窜过去捡起来塞到嘴里。
长期的营养不良,小女孩瘦得像根豆芽菜,眼睛显得特别大。以前还挺灵动的,现在只剩下呆滞。
她不爱跟人交流,学校新来的老师两个月没有听过她说话,一直以为她是哑巴。
欣欣的爸爸春节后送她上过几天学,那几天沉默寡言的小姑娘笑得特别甜,主动凑到老师跟前,献宝似的:“这是我爸给我买的新衣服。”
听说她妈妈已经几年没有回来过年了,有点替她心酸。
2
“我不上学,我要我爸爸妈妈!”程程双脚蹬地,手紧紧地把着铁门,任凭奶奶怎么哄,老师怎么抱,他一概不理,赖在学校门口地上,哭得惊天动地。
就在刚刚,程程的爸爸妈妈把他送到学校门口,再一次启程,前往温州打工去了。
程程一路追赶,抱着他们的腿,不让他们走。他们一次次拉开他紧抱着的手,把他送到学校门口,转身离开。
终于他们走远了,留下了哭得嗓子嘶哑的程程和无可奈何偷偷抹泪的奶奶。
3
宁宁是班上的“小霸王”,老喜欢动手打人,看到同学有好吃的、好玩的,他不由分说地开抢。
老师批评他,他朝老师吐口水;老师惩罚他,不让他玩游戏,他各种怪叫,做鬼脸。
有一次,他抢别人正在玩的轮胎,用力过猛,摔了一跤,手擦破了。
他奶奶第二天到学校来,骂了老师个狗血淋头,还警告了被他抢的同学一顿。
老师想跟他的父母沟通沟通,让他们好好管教管教他。得知宁宁爸妈一直在外地,他从小就是奶奶带。奶奶宝贝他跟眼珠子似的,他父母插不上手。
4
小美这几天特别开心,她兴奋地告诉老师和班上同学:“我妈妈说她这个星期要回来看我了。她还说给我买玩具,带我去玩儿!”
周一上学的时候,小美蔫蔫儿的,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
下课也不跟同学玩,趴在桌子上瞅着窗外,脸色灰暗,神情忧伤。
老师关切的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抽抽嗒嗒的说:“老…师,我妈…说…说她回来。又说她…工作忙…不…不回来。我…我好…久没…看…到她了……呜…呜…”
老师没法安慰她,只好摸摸她的头,拍拍他的背。
5
森森的妈妈刚下车,就迫不及待地来到学校,想要先见见森森。她已经一年多没亲眼看到孩子了,等不及孩子放学。
森森木然地跟着老师来到办公室。
“森森,妈妈回来了!有没有想妈妈?”妈妈激动了。
他低着头望着自己的鞋尖儿,手扯着衣角,一句话也不肯说。
妈妈伸过手来拉他,他闪过身,躲到了老师身后。
任凭妈妈怎么流泪怎么好话说尽,森森都没开口叫一句“妈妈”。
……
6
欣欣、程程、宁宁、小美、森森和很多的孩子,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留守儿童。
在农村,大多数孩子都是留守儿童。他们有的住在爷爷奶奶家,有的住在外公外婆家,有的寄住在其他的亲戚家里,还有的完全托管给其他人。
他们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有些每年中途回个一两次(这算最好的情况),有的就过年回来住几天(还来不及跟孩子完全的融入),有的甚至三五年都没有回过家(年龄小的孩子估计已经不认得他们了)。
在生活上,因为经济的约束(孩子的父母不给多少钱)、生活习惯的差异(爷爷奶奶或其他人特别节俭),很多孩子正常的物质要求都得不到满足。
身边的监护人有的自己要为生活奔波、工作劳累,有的年迈体弱,有的要带好几个小孩,都没有更多时间和精力去关注他们。他们的精神生活几乎一片贫瘠。
没有人想了解他们的心里想什么,没有人有耐心去听他们异想天开的童言稚语,没有人去关心他们今天开不开心,也没有人想过他们是否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
它们像一只只流浪的小动物,脆弱,迷茫,找不到安全感和归属感,眼神里经常一片茫然空白。
7
很多父母都说:我们外出打工不就是想挣更多的钱,让他们生活得更好?我们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他们?
有的说:趁着现在我们还年轻,赶紧的出去挣几年钱,等他们大一点,我们就回来了。
有的说:我错过了几年,以后用更多的时间去补偿。
诚然,每一个留守儿童的父母,都有这样那样的客观原因。外面的工作机会更多,外面的收入更高,外面的生活更丰富多彩。
但是,孩子的成长是不可逆的,你以为你错失的只是几年,却不知影响的是孩子的一生。
孩子自幼离开父母,因为长期缺乏亲情的关爱,他们会敏感、焦虑、烦躁、悲观、多疑,性格或柔弱内向、自卑孤僻,或冲动易怒、暴戾乖张,都有着这样那样的心理障碍。
学习上由于缺乏家庭的督促与辅导,很多孩子有学习困难,成绩都比较落后。
行为上没有父母的严格管教,加上祖辈的溺爱和放纵,有的监护人不敢管也管不了,粗暴、行为不良、厌学、逃学、沉迷于游戏厅、网吧等娱乐场所的身边比比皆是。
他们的童年缺失了父母的庇护,更容易遭受来自外界的凶险。溺水、交通事故、被性侵等,也是屡见不鲜。
有些孩子觉得是被父母抛弃,还会对世界怀有深深的敌意。暴力、自残,甚至走上犯罪的道路都不是什么新闻。
8
是的,你可能赚了很多很多的钱,家庭从此奔上了小康。可是一个家庭的核心是人啊!离开了人,这些钱还有什么用?
这些钱能还孩子一个充满爱的童年吗?
能缝补你们之间缺失的亲情吗?
能抵消孩子受到伤害吗?
能唤回一个走上迷途的孩子吗?
你错过的几年,正是孩子生理心理成长的关键啊。你在他们人生观、价值观形成的时候毫无指导,你在他们遇到岔路时没有人指引,你让他们不是孤儿情感却无依无靠。作为父母,你怎忍心让孩子承受这一切?
即使因为生活所迫没有办法,也请你们至少尽点父母的责任,多回家看看孩子,多陪伴他们,多跟他们谈谈心,多关注他们。
小猫小狗尚且求关注求抚摸,何况是孩子?不要在孩子最需要你们的时候让他们独自承受孤独、独自面对来自社会的恶意,独自在坏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你以为你只错过了几年?其实带给他们的伤害真的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