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最近的日子过得有点忐忑。
前两天,隔壁的杨婆子去世了,这事本身和老张头并没有什么关系,顶多基于过往的人情需要前往吊唁一下。但诡异的事情在于,自从杨婆子去世之后,老张头起夜时总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这声音也没那么清晰,总感觉随着风轻轻的在老张头的耳边吹响、时断时续;这声音也带着那么点清脆的意味,特别像杨婆子年轻时“银铃”般的笑声;更诡异的地方在于,白天无论老张头怎么凝神静气也听不到“一丁点”声音,但到了静悄悄的夜晚,这声音就开始嚣张的敲打老张头的耳朵。
经过五天的起夜折磨,老张头既管不了年老体衰的膀胱,更管不了愈老愈清晰的“听力”——这个以前是老张头常年炫耀的“特异功能”,在杨婆子去世的这几天简直成了魔咒。
最后,老张头只能求助于子女了:“淑芬、书名,你们说,杨婆子是不是有什么冤屈要捎给我啊?”
淑芬和书名是老张头的一女一子,现在都已经在外安家落户,非节假日难得回趟老家。
“爸,你别瞎想了,杨婆子子女都那么出息,有啥冤屈啊?肯定是您听错了!”淑芬这样解释诡异的铃铛声。
“子女出息就没冤屈了?!我和杨婆子是聊友,她有没有冤屈难道我不知道?!她经常抱怨头疼,有两次都疼晕了还是我看护的她!她肯定是去那边了头疼也没看好,所以来找我诉苦了!”老张头很生气。
“爸,您想多了,杨婆婆老头疼是因为脑袋里长了个肿瘤,她去世不也是因为肿瘤晚期嘛!去那边了都没肉体了,怎么会头疼!”这次是书名来解释。
“那就是杨婆子在那边孤独了,以前都是我们一起去活动室解闷的,现在她刚刚去那边,肯定没人和她聊天,她也不认识那些人,所以专门等我起夜想和我夜聊的!”老张头还是很懂杨婆子的。
“看,您又瞎想了不是!喂喂,黄涛,你在干吗?!放下!爸,您外孙又捣乱了,我先挂了哈,晚上再和您QQ视频!”淑芬挂的很匆忙。
“爸,既然姐姐忙去了,那我赶紧去干活了哈,一会我还得出门见客户!”书名也紧忙说道。
“挂吧挂吧,你们都忙!”老张头也生气了,“哐”的关了电脑走出家门。
老张头边走边寻思,杨婆子和自己一样,子女都离得远,有什么病啊疼啊都不会告诉儿女,要么自己一个人忍着,要么实在忍不了就找自己帮忙,两个人虽然是邻居,但你帮我我帮你也过了这么多年,颇有些“革命友情”的情分。这次杨婆子一定是遇到了极大的困难,直接找子女肯定怕吓着他们,所以先通过自己传个话。但是杨婆子到底想说什么哪?老张头是真的想不明白了。
散步到最后,老张头做了一个决定:今晚上,一定不能害怕,不就是和杨婆子聊天嘛,以前天天聊,只不过这次她不好说话,换成了铃铛,但是如果认真听,一定能听出点什么来。
在老张头的忐忑等待中,整个村庄终于安静了下来。
老张头将提前准备好的红腰带系在腰间,再在手中拿上香灰坛、黄纸、蜡烛以及一把香,这是与村里的“老”人探讨过的物什:红腰带是为了防止杨婆子耍坏自卫的,其他的是和杨婆子通话的必备项目。在深色的夜空下,老张头颤颤巍巍的走向茅房、点上蜡烛,在香灰坛里燃上四根香——召唤鬼魂的标准数目,最后再把黄纸点燃,老张头就正式开始了:“杨婆子,杨婆子,杨婆子,你有什么想说的和我说吧!杨婆子,杨婆子,杨婆子,你出来呀···”老张头沧桑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着。
“嗷嗷嗷!有鬼呀!!”隔壁突然想起了凄厉的女叫声,老张头愣住了。
“瞎喊什么!!张伯伯···是你在叫我妈吗?”一个男声问道。
老张头听出来了,这是杨婆子在国外定居的儿子。“是呀,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老张头其实有点尴尬。
“哦,刚刚晓兰,哦,就是我媳妇,起夜上厕所,说一直有诡异的铃铛声,非得说有鬼!我就起来看看···”
“是吗?那是你妈妈回来了吗?我和你说,你妈妈其实有好多事没和···”
“怎么可能啊!哈哈哈,张伯伯您也听到了呀?没吓到您吧?!其实就是一个风铃!我闺女送给我妈的,之前我妈一直在屋里门口挂着,前两天客人太多,我就把它暂时挂在了厕所这边!之前晚上没起过夜,今儿才发现大晚上是挺吓人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你妈回来了,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哪。”
“唉,真不好意思!您刚才说我妈怎么了”
“哦,没事了,没事啦!”老张头转过身,一个人悄悄的清理起那些香火。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老张头有点伤心,比那天听到杨婆子突然去世更加伤心。
PS:留守老人不容易,出门在外给父母买个魅族手机多多交流吧,别让孤单成为老人最后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