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
病房是封闭性的,意味着你一旦踏入这个地方,没有医生的准许,就休想踏出这里半步。
但情况也不是绝对的,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你一级一级向上打申请,病院主管首肯了你的合理外出要求,你就可以拥有外出机会。
在病院住的那么多天,我只看过弟弟申请成功过,为此,他得瑟了好几天,还不停地拍各种大马路给我看。(因为我曾说过,我被关在这里,好羡慕大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逃亡】
除了打申请之外,还有个离开病院的非常规操作,那就是——撒开脚丫子就跑。
我以前认为,这么严密的看守,没有人能真从这跑出去,但和护工师傅聊天以后,我才知道,这里不少病人都玩过现实版的“逃出神庙”,有一次一个智商过人、脑洞情奇的病人,他动如脱兔,身手矫健,愣是一往直前逃出了好几里,各保卫部门追了好久才把他给抓了回来。
后来,我站在病院的窗户旁,偶尔也会看到身着病服的病人像螃蟹一样,四个人五花大绑地架进来,再后来,这种画面就成了家常便饭,他们或挣扎、或嚎叫、或镇定,但都是在阐述着一种逃亡失败的绝望。
【检查】
刚刚入院的那几天,是你病得最无法动弹却又忙得最不可开交的时候。大概住院的头一个星期,每天固定的时间点,广播会孜孜不倦地催促你去做各种检查。
什么脑电图、B超、胸部射线等等等等,把你心、肝、脾、肺、肾从头到尾都查了个遍,没完没了,让你不胜其烦。
听说,这是为了排除生理性病变,以免抑郁误诊。但我真的不!想!动!但我又必须去做!检!查!
护工还在一旁牢牢看守,一来一去都要核对名字,谨防我们逃跑。但我时常觉得这完全是一种多心,因为我们真的完!全!跑!不!动!
【Wi-Fi】
医院有Wi-Fi,但仅限于医护人员用。退一万步,即便对病人开放,也很少有人用,大家对网络世界没兴致,更喜欢夜以继日地站着、坐着、躺着发呆。
后来,弟弟为了追随库里的动态,苦心孤诣地潜心研究,天天跟FBI特工似的趴在手机面前,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破获了医院Wi-Fi密码。
他兴高采烈、大喊大叫地跑来告诉我,我爸一脸严肃地勒令制止,然后又贼溜溜地凑到弟弟面前说:“来!告诉叔叔密码!~”
于是,整个病院里,就只有我们两家人连上了医院的无线,每个人每天都偷偷摸摸地窃喜着、得意着,用得不亦乐乎。
【病患】
听护士说,我们病区绝大多数都是抑郁症患者,但也融合了躁狂症、双相、自闭症、精分、老年痴呆症等其他病患。
几种极端的病症常常碰撞出种种奇妙的化学反应。譬如,你经常可以看到躁狂症的病人滔滔不绝地和抑郁症病人“施恩布道”,但抑郁症病人完全目光涣散、无动于衷,一言不发,甚至连个敷衍的“嗯嗯啊啊”都没有。
还有大学老师拉着初中生讨论教育真谛;基督教与佛教成员相互切磋教义;离婚女人向年轻少女传授找男人的秘密...
总之各色各样、形形色色,但其中让我感叹的是,病友中有很多20几岁的青年人,明明大好年华,但早年因病早早辍学,被迫离开学校,失去了受教育的机会,成年后无法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只能被迫谋生,让人唏嘘不已。
他们经常和我说,你是幸福的。我想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