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Z先生:
起床的时候,天还是漆黑一片。她要去考驾照,不得不在冬日寒冷的早晨五点起床,路上没什么人,只有环卫工人和“沙沙沙”的落叶声。
昨晚回老家,意外地碰到了从广州回来考驾照的她。一年没见过面了,但还是那么熟络,不生疏。她比我早一年毕业,早早地就去了广州,一直以来,也从未问过她的工作,她的生活。也许是那股神秘的力量,拉扯着我,整整一年未曾与她进行过深入地交谈。那股神秘的力量是什么呢?
不知道你可曾体会过,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在某个节点上,你们的生活以一种隐秘的方式分崩离析,继而在各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然而你不是那个一直走在前面的人,在那个节点,也许你只差了一步,你们的生活,就变得天差地别。倒不是说你的生活更差些,而是和她相比,你永远都落后那么一小步,永远赶不上。这种落差不是可以单纯靠物质来衡量的,似乎在你心里一直攒着一股劲儿,却在紧要关头泄了气。
我对她就是这种感觉。一直以来,同行的人有三个,而她悄无声息地离开,若无其事地回来。
其实我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即便不满,也只会在角落里偷偷抱怨几句,过段时间,自然也就忘了。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你用一生去闷闷不乐。
她回来的这天晚上,是我第一次主动去了解她的工作,她在远方的生活。甚至向她袒露自己隐秘的心事。
毕业后短短的两三个月,在工作上我经历了诸多事情,放弃工作,半路来到报社,从头做起,却因为命运安排,重新回到家乡。我常常思索,如今的这一切,就像是一场跌宕起伏的梦,很多时候,人生中看似有很多条道路供我们选择,实则我们根本无路可走。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被调回来的我心中苦闷,完全陌生的环境,事务繁杂的工作,挑剔苛刻的领导,都让我对这条道路产生了怀疑。每天只有下班回到家拿起书的那一刻才感到真正的轻松,那是只属于我自己的时间。
在工作的时候全力以赴,在学习的时候认真刻苦,在阅读的时候把自己当成一条要翻身的咸鱼。工作了之后,我发现,自己失去了目标。
学生时代,我们要小升初,要中考,要高考。然而等到大学毕业,我们就像无头苍蝇,莽莽撞撞。直到工作后,再也没人为我们制定清晰的目标,大量的时间被工作占据,很多人只是在重复一件事情,那就是拼命挣钱,拼命花钱,将巨大的空虚感寄托在物质之上。假如你不热爱这份工作,很容易对自己的生活产生荒诞感,你甚至不知道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钱?
就是在这样艰难的困惑中,我见到了她。
她变得越来越活泼了,一个分裂的双子座。冬日农村的夜里极其寒冷,为了她能睡个好觉,我苦口婆心的将她“骗到”我家。夜里,我们推心置腹,回忆过去,憧憬未来,吐槽当下。其实谁都没有变,即便每个人的生活都在向前狂奔,倘若能够坐下来,好好聊聊天,你会发现,纵然斗转星移,世事变迁,人们内心的信仰也不那么容易被时代洪流所吞噬。
我累了,在这劳累的间隙,她回来了,来到我身边,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语,只是一场平淡的谈话,就让我卸下了满身的疲惫。老朋友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在懵懂的年纪相识,她知道你所有的糗事,不时拿出来说说,瞬间就将你拉回到那个纯真的年纪,当下的烦扰,随之就会在这愉快的气氛中被消解掉。
她走的那天早上,在那条黑暗的巷子里,我拒绝了一起吃早饭的邀请。因为我知道,我们都要不顾一切奋力奔向自己的生活,那么,就让遗憾,为下一次的见面,做一个美好的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