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哥哥

“抓紧了,抓紧了,别松手……”话音未落,我还未来得及点头,身体就经历了腾空,下坠,栽沟里一系列动作。最后只感觉疼,非常疼。等哥哥把二八大杠从我身上扶起来,又把我拽出来时,我眼泪都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怎么样啦?哪里疼?”他关切的问。我看着灰头土脸的他,没敢哭,右手扶着左臂,左手摸着大腿。撇着嘴,摇了摇头。“哈哈,我看着你也没事儿,别告诉你大爹大妈我骑车把你带摔了喔!主要我也才学会,多练练就好了。”

那时候我4岁,他可能15岁,我不太记得了,毕竟从那件事后,家里大人很默契的不再提起他。

他是我堂哥,长得帅气,可小时候的我胆小,内向,没来由的就很怕他,可能他有点遗传我大爹的严厉又大着我太多。不过我妈说,他喜欢带着我玩。我现在想想确实有证据证明,比如带着我跟女孩子“约会”。

还记得那个大场面。炎炎夏日,装修清凉的冷饮店里,哥哥拉着我对着3个女孩,1个男孩说:“喊哥哥姐姐!”,“哥哥,姐姐”。“这是你妹妹,太可爱了,软软糯糯的”,“是呀!眼睛好大!”……紧接着就是一堆手往我脸上,脑袋上招呼。这场面太吓人,我赶紧抱着哥哥给我买的芒果汁,乖巧的缩在桌边“埋头苦干”。只听着他们欢声笑语,心想哥哥好厉害这么多人喜欢他。

当我还在过着我无忧无虑的小屁孩时光时,堂兄已长成了个很优秀的小伙子。考了开大车的驾照,学了医生,长得越发气宇轩昂,有了女朋友。在我们那里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有一天听大人们说他企图自杀,割了手腕。等到他回家时,我看他还跟以前一样,严肃的吓人。于是他让我跟他一起蹲在地上摘韭菜时,我第一次鬼使神差,胆大包天的掀开了他的手袖,看到了一条深黑色刀疤横在手腕上,还没看仔细,就被他一咂嘴,打开了手,紧接着受到了一大个白眼。我只好心虚的吐吐舌头,低头心想好奇害死猫啊。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杀意味着什么,以为这一段插曲就过去了。所以隔壁大妈说“你哥哥吃药死了”的时候,我回了一句“骗人”,她回头跟旁边的人说:“看连孩子都不敢相信,这叫人怎么相信,这大小伙子了怎么做这傻事儿,急死人了。”等我再回头看时,才发现我的父母,亲戚,邻居都乱糟糟的,进进出出,心里咯噔一下。

我就在门口坐着,看着人们忙忙碌碌,在等着哥哥回来,等着大人们的谎言不攻自破。可是等来的是哭声,是哀痛,是白番。最终我也没见到哥哥,他们说在外面意外死亡,所以不能回家,只能在村口。是吗?连家也不能回了?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什么是死亡,这么多年时不时就会想起来。记忆可能会有偏差,只有三样东西随着记忆一次次加强,那就是少年的笑容,严厉的眼神,还有手腕上结痂的疤。

那个时候还没听过抑郁症是什么,传统的农村人也只会觉得孩子在胡闹,所以没有人理解他。有时候我想如果我跟他岁数不差这么多,不是个小孩子,我是不是可以陪他聊聊天,出出主意或许他就不这么孤独了。

写下这些事,我希望告诉世界,我有一个哥哥来过,虽然家里人不在提起,但我相信并未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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