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的天空被大片铅灰色云团笼罩着,空荡荡的大街上看不到一个行人,间隔好久,会有一两台车驶过,但也像是见鬼一样的猛踩着油门,那风驰电掣的速度,好像在逃离着什么。
冷风把一张残破的报纸吹的紧紧贴在路灯杆上,头版头条清晰的写着:“本市发生多起神秘死亡事件,事件原因不明……”
没过几秒钟,报纸就又被风卷走了,不知被吹向哪里……才刚刚停好车,家里黄脸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陈志成很不耐烦的接通了,先是漫不经心的敷衍着,但是没多久他本来就不多的耐心就被老婆耗得一干二净,很快他就按奈不住火气跟她吵了起来,最终他留下一句:“随便你怎么想吧!反正我在公司加班!”就挂断了。
结婚十年,四十多岁的他依然富有魅力,但步入更年期的她却变得格外让人讨厌。多疑、敏感,多年的夫妻感情被消耗殆尽,维系婚姻的纽带也许仅仅只是未成年的孩子罢了。手机还在一遍接着一遍响着,吵得陈志成格外烦躁,于是他索性调到了静音,扔到后座上;然后对着反光镜整理了一下装束,拎起副驾驶座上的一个女士坤包,春风满面的走下了车。
地下车库里面空无一人,他一个人的脚步声清晰可闻,如果把这个场景放在电影里面就是标准的恐怖片桥段,尤其是头顶上的灯还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什么破灯!”陈志成暗骂了一声,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叔叔,说谎的人会被杀掉哦!”紧赶慢赶,到现场的时候还是晚了。尸体早就被抬走了,留在现场的只有一圈警戒线和地上用粉笔勾勒出的人形,看到有人拿着单反出现在这里,有警察呵斥道:“案发现场禁止拍照,快走快走!”一边说着,他一边走了过来,做出驱赶的姿态;而常天乐却厚着脸皮迎了上去,掏出录音笔凑到警察的面前问道:“多起神秘死亡事件频发,已经给市民带来了极大的恐慌,请问你们有什么发现吗?案件有什么新的进展?”警察脸色难看的盯着他,不发一言,并不断地把他往后推着,一定要让他从这里消失;无奈之下,陈志成只有躲的远远的,先拍摄几张远景;等到警察走了,他再近距离拍几张照片,姑且把总编那里应付过去。
远远的,他透过单反的镜头 看到有一个五六岁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警戒线里面,似乎发现到自己正在看着她,小女孩对着陈志成甜甜的笑了一下,然后蹦蹦跳跳的跑开了。“再没有新料,我就要吃土了。”上车的时候,常天乐对着驾驶室的师傅丁志龙吐槽了一句,丁志龙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就是个笨蛋。”听了这话,常天乐可不干了,他立马炸毛的说道:“师傅你要是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一个刚毕业的小菜鸟,才初出茅庐多久啊?就咱现在这个水平,跟点八卦新闻,写写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以,可我现在干的是什么?连环凶杀案啊老大!又没有什么内部关系,怎么可能抓住第一手材料?”
丁志龙没有说话,而常天乐也感觉挺没趣儿的,愤愤不平的嘀咕了一句:“谁知道是不是总编想在实习期内给我弄走。”却没想到他这抱怨的一句,却得到了师傅的认同:“总算聪明了一回。”这个消息就像惊雷一样把常天乐给炸懵了,他不可思议的喊了一声:“为什么?”自从入职以来他任是对谁都是恭恭敬敬的,秉承少说多做的原则,就是想安安稳稳的把试用期度过去,好歹有个正式工作,谁想到却听见了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这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对于这件事情师傅却没有说更多的内幕,只是让他回家以后好好的休息,别想太多。
回到出租屋以后,常天乐连外套都没有脱就躺在了床上,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很喜欢记者这个职业,基于这个原因所以他大学的时候考了新闻系,就是幻想着有一天能成为金牌名记,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第一份工作居然连试用期都过不了。“明天一早就到总编办公室等他,丢下面子好好求求情,最不济也得弄清楚是什么原因,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
打定主意以后的常天乐很快的从郁闷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又开始琢磨起这起连环凶杀案来。第一起凶杀案的死者是一名高中生,案发的时候他正在家里;据采访时学生的家长说,当时他的儿子正在自己的卧室里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因为白天有老师打电话来说孩子有两节课没上,于是他就站在死者身后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死者就说:“我朋友生病了,我去医院看他了。”随后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一样惊恐的睁大了双眼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拼命的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就断了气。
第二起、第三起……所有的案件的共同点有很多,比如说被害时间都是在晚上、比如说死者真正的死因都是心脏骤停?比如说很多被害人死前都做出过一个抬头的举动,再比如说死者的脸上都带有明显惊恐的神色……那么,他们在死亡之前,抬起头那短暂的时间里,究竟看到了什么?又是什么东西造成了他们的死亡呢?是病毒?未知生命?还是某种科技?常天乐就这样躺在床上一面想着,一面看着天花板,渐渐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抵抗不过困意,睡着了。
刘柳没有看站在办公桌前的小伙子一眼,她优哉游哉的的收发邮件、看新闻、接打电话,甚至通知助理给她煮了一杯咖啡,却很吝啬留给这个小小的试用期员工几分钟的时间,尽管他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
消耗品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刘柳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她手底下不缺记者;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也没有什么值得她关注的地方;本来多留他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如果以后成长起来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但是谁知道老领导的孩子也刚刚毕业,正好是新闻系的;不赶走了这个家伙,她哪有位置来做人情?
“好好做事,领导会看到的。”就算是类似于敷衍的安慰,刘柳却感觉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垂头丧气的常天乐木然的坐回到座位上,一直到天黑快下班了,刘柳走出来看到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就吩咐了一句:“走时候别忘了锁门。”就施施然的离开了。过了不一会儿,电话响了;常天乐接起来就听到丁志龙非常急切的说:“小常,你是不是在公司?”常天乐嗯了一声,然后丁志龙又问道:“主编在不在?我有急事儿,让她在公司等我一会儿。”常天乐就告诉他,人刚走,也就几分钟之前。于是丁志龙就说:“那就好,来得及,她的车就停在楼下,你赶紧站在窗户前帮我把她喊住。”刚刚跑到窗户前就看到刘主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朝着车子走去,常天乐赶紧喊了一声:“主编!”刘柳应声抬头,却不料立马脸色大变,双手拼命的捂住自己的喉咙摔倒在地上。
而这一幕,就分明跟连环凶杀案一模一样!“不好!”常天乐心里大叫一声,抓起单反就冲下了楼,但终究还是晚了,等他到了地方的时候刘柳早就断气了。报了警之后,他看着刘柳倒伏在地上的尸体发呆;任谁也不会想到,跟了这么久的案子,第一手资料确实在主编身上拿到的,更没有想到,刚刚还想把自己扫地出门的人,现在就变成了一句尸体。他唏嘘的对着刘柳的尸体说:“主编,你放心,这篇报道我一定会跟到水落石出的时候,就算你已经看不到了,我也会烧给你。”说完,他就举起了单反相机,却不料他才刚刚把眼睛凑到镜头前,就“妈呀!”一声惨叫,惊慌的跌倒在地,紧接着他连摔到地上的单发都顾不上了,连滚带爬的逃离了现场。
刘柳的死没有给警方带来任何新的线索,她死前接到的是一通网络电话,没有人知道是谁打来的,也没人知道电话里究竟说了什么;倒是常天乐作为目击者被警察带过去问了很久,最终也因为警察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什么疑点而释放了。凶杀案还在不断发生,可却已经跟常天乐没什么关系了,新来的主编觉得持续报道会制造社会的恐慌情绪,让他别跟了,又给了他新的任务。
哦,对了,新主编是一个很温和的男人,和丁志龙是老朋友,俩人每天几乎总是形影不离;而且,似乎用形影不离无法形容他们的亲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常天乐也不在为丢了饭碗发愁了,他终于渡过了试用期。可是没有人知道,在他心里,一直有两个谜团没有解开。
几个月后的一天,走在大街上的常天乐在路过一家幼儿园的时候,被门前的展架吸引了注意力;只见里面的标题栏这样写着:“小红花儿童书画大赛获奖学员”,下面是许多孩子的照片。吸引他的是其中一个孩子的照片。于是他忍不住用手机拍了下来,找到了院长。谁知道院长一看到照片就勃然大怒的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把她的照片撤下来吗?人都死了这么久为什么还在外面贴着?”
“果然已经死了。”尽管心中已经有了预感,常天乐还是忍不住暗暗叹息,主编死的那天明明周围一个人没有,他却在镜头里看到了这个小女孩就站在自己面前,那时就已经想到,她肯定不是人类,但是得到验证的这一刻,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与此同时,他的心里还有一些兴奋,连环凶杀案的关键线索,似乎已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尽管不太想对一个陌生人讲这些事,但是在常天乐提出免费给园里做一次专访宣传之后,园长还是慢慢讲述了关于小女孩的事情:“这孩子是被她妈妈杀死的,听说她当年还在上高中就有了这孩子,跟家里面吵了一架就跑了出来,谁也不知道孩子她爸爸是谁,这么多年一个自己都没长大的女孩就要想着怎么养小孩;她学历也不高,为了多赚一些钱几乎什么工作都干,后来还患上了精神病,这孩子就是有一次她在发病的时候挂在卧室的房门上吊死的,被人发现的时候,她还念叨着什么‘都在撒谎!全都该死’之类的话。”
“那孩子的母亲叫什么名字?”常天乐追问着,园长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迟疑的说:“好像是叫做……吴晓婷?”
夜深了,常天乐仍坐在办公桌前整理着白天的采访稿,奇怪的是丁志龙也没有回家,无所事事的呆在办公室里一边漫无目的的转悠,一边跟他闲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