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兄长的鼎力相助下，王志清终于引领众人圆满完成了农作物的收割工作，并妥善地将它们存入了粮仓。时光匆匆，转瞬之间，人们已迈入1933年的正月，即第二年的新春时节。
王明泰精心筹备，特邀资深工匠，选定了吉日，为两位新人王志清与冯树清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仪式。婚礼之日恰逢正月十五，尽管空气中仍带着一丝冬日寒意，但天空却格外晴朗，仿佛连大自然都在为这对新人送上祝福。
冯淑清缓缓走出装饰华丽的花轿，头顶轻纱，身着红裳，下搭独特的绿色长裤，此装扮不同于寻常新娘的娇羞之态，巧妙地遮掩了双脚。这一身装扮背后，藏着冯树清的深思熟虑，而她的心思，唯有她自己最为清楚。宾客们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中，大多只关注新娘的美貌，对她的选择少有留意。
进入洞房后，随着繁复的礼仪完成，冯树清褪去婚纱，眼前的一切让她难以置信——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那位曾经的“王货郎”。她惊讶地脱口而出：“怎么是你？你不是那个货郎子吗？”
王志清闻言，故作不解：“我可不是货郎子。难道你和货郎子有什么渊源吗？”他故意逗趣。冯淑清连忙否认，提到去年八月初七那次偶遇：“那天是你带着货物来到我家门口叫卖，你没多收钱，你还讨了碗水喝。”淑清亲切地解释着。这时，王志清忍不住大笑起来，随后又撅起嘴说：“你不是还让他再来你家吗？”
冯淑清认真起来：“那不过是随口一说。”
“那个货郎子经常来你家与你联系？”
“没有，他再也没来过。”
“真的吗？那他和我谁更帅？”
“他很帅，我时常想起他。但我没想到他就是你。”冯淑清略显无奈，“那不是我已许配给你了吗？怎么还能想别人？”
王志清的这番诡辩让冯淑清无言以对，她内心暗自懊悔自己平日里的严谨与守节，竟在那一天被“冤家”迷住，说出了那样的话。她心中暗骂自己：“该死！”这段插曲成了两人婚姻中一段独特而有趣的回忆。
冯树清，尽管心中难免有自我埋怨的片刻，但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喜悦——她的夫君，正是那位令她魂牵梦绕的俊逸货郎。
自那日货郎离去，冯树清的心便时刻被那俊朗身影占据，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思念如影随形，令她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今日，当她踏上花轿，泪眼婆娑间，喃喃自语：“货郎子啊，我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而你却在何方辛苦奔波？若天公作美，能让我再见你一面，即便让我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心甘情愿。”她深知王志清对货郎的情感已不复当年，但她心意已决，无论未来姓王的人如何待她，她的心将坚定不移地系于他身上。她誓愿与他共育子女，携手共度余生，无论遭遇何种误解与低估，她都愿意默默承受，只为那份不渝的爱恋。
王志清内心泛起一阵酸楚，暗自庆幸自己那张俊朗的脸庞救了自己，若非那日是他，这桩婚事或许早已分崩离析。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审视着冯淑清，目光落在她宽松的裤腿上，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趁冯淑清不留神，他悄悄将她的裤脚往上捋了捋，确信了那双略显庞大的脚掌，未曾束缚的脚丫子比寻常女子略大些。这一举动让冯淑清更加不自在，由尴尬转为不悦，不再给予王志清任何回应。
王志清见状，心中竟生出一股逆反之意，嘴角挂着一丝玩味，对冯淑清说道：“那你便等着你的货郎吧。”言罢，便甩袖而去，留下冯淑清一人，她并未将王志清的言语放在心上。然而，直至夜深，王志清仍未归来，她揣测或许是与贺喜的亲友们畅饮言谈去了。直至晨光初现，他仍未现身，直至家人催促洗漱时，才得知王志清昨夜未归，且至今未见踪影。
三年时光流转，王志清又在外漂泊，历经风霜，人情世故渐通。旅途上，他常与人谈及那夜的插曲，每次提及，听到的多是批评与指责。人们普遍认为，作为丈夫应宽容大度，妻子对货郎的青睐实属眼光问题，且她并未做出背叛之举，加之那倾心之人正是你王志清，此乃命中注定。这番言论让他颇为动容，萌生了归家之意，且手头已攒下不菲之资，欲为家中添置礼物。
于是，他购得一袋核桃，又寻思着需一驴驮之。次日便前往市集选购驴只，第三日清晨，喂饱驴儿，踏上归途。从吴忠至下马关，即便步行亦需时日。他白日赶路，夜晚则让驴儿歇息，心中既焦急又期待重逢冯淑清的情景，又暗自懊悔当日之举让她难堪。路途上，他反复回想着与冯淑清的点点滴滴，以及自己如何残忍地让她颜面尽失。蓦然间，一个新的忧虑涌上心头——冯淑清是否还在等待？她并非寻常女子，订婚不久便已知晓自己命运多舛，即便身为有夫之妇，仍对那货郎暗送秋波。
随着韦州城渐行渐近，王志清内心的归家之情愈发复杂。恰在此时，偶遇熟人梁生宝，乃是三叔特意派来寻他的。面对归与不归的抉择，一对喜鹊自东向西掠过，增添了几分喜兆。梁生宝的劝说更是坚定了他的信念，声称冯淑清确实在家守候。于是，王志清再次被冯淑清的美貌所牵动，脑海中浮现出她笑靥如花的模样。
距离下马关仅余30公里之遥时，已是傍晚时分。腊月北风凛冽，下马关地处边陲，风沙扑面，寒风刺骨。他本欲投宿客栈，但想到今日乃是大年三十，家人团聚之日，便毅然决定继续赶路！
中国人对过春节有着特别的情怀，尤其是古历年（即农历新年）的时候，这不仅是家人团聚的时刻，更是亲情与传承的纽带。无论条件如何，家家户户都会设法在腊月三十、初一、初二这三天团聚一堂，共度佳节。
王志清匆匆赶回家，渴望与亲人团圆。然而，他的内心却充满了矛盾与不安。他深知冯树清在等他，但又担心她可能已经回娘家，甚至改嫁。当他快到家门口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期待——多么希望能在门口见到冯树清的身影。
幸运的是，他的期待成真了。大门一开，冯树清身穿青色衣裳，头戴青色手帕，正出神地望着远方。
两人相见，初时都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冯树清看着英俊的王志清，再看看自己这身打扮，生怕又引起他的不满。而王志清则感慨：“你的眼睛没毛病，是我的眼睛有病了。”
自那晚王志清离开后，冯树清便再未回过娘家。她深爱着丈夫，白天劳作，晚上则因思念而难以入眠。她曾无数次在梦中见到丈夫，但他总是冷漠地不理她，让她从梦中哭醒。她之所以不回娘家，一是怕给娘家丢脸，二是担心父亲阻止她再回王家。
冯树清不仅貌美，而且聪明能干。她不仅家务井井有条，还时常为老人操心，甚至替王明泰处理一些事务。就连王志清出走的事，也是她主张别去找了。她深知世界之大，难以寻找，且家中没有多余的劳力。她坚信王志清那样精明的人一定会回来。
如今，她的预感得到了证实。她热情地迎接丈夫归来，并向老人汇报情况。接着，她端上精心准备的食物，耐心地陪伴在丈夫身边，生怕他吃不好、吃不饱了又走了。在饭桌上，她看着冯树清说：“多美的妻子，请你原谅我。”两人相拥而泣。
王志清感受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愧疚地站起身向冯树清鞠躬道歉：“我的爱，对不起……”他承诺今后会更加珍惜和呵护她。他端起盘子走向锅台。
冯树清擦去激动的泪水站在一旁没有干涉他的行动只是哈哈哈大笑起来。她的笑中包含了多层含义：首先她觉得这是丈夫为了让她高兴而故意做出的举动；其次无论有多大的不愉快都得忍着，因为今天是旧年三十晚到新年初二全家要和睦相处；这都是为了全年顺利而立下一个誓言。让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度过一年。
王志清是个走江湖的人，他知道如何回演这场戏，而且他演得很精彩。然而别小看了冯树清，虽然她整天围着锅台转，最多也不过在庄田地里露露面，没见过世面，但她其实精明的很，对于这种小把戏不会被迷惑，所以她笑得那么爽朗。
今天是农历新年的除夕，冯淑清不仅要让丈夫感到幸福愉悦，她还得面对家中数十位成员的期待。在中国，除夕之夜是农历春节的重头戏，无论老少，都必须守岁至深夜。尤其是家庭主妇，她们是这一晚的“大忙人”，精心准备各式各样的佳肴，轮番上阵，即便每一道菜只能尝上一口，也需确保每位家人都能品尝到这份新年的滋味。从除夕的黄昏直至初一的晨曦，她们的忙碌不曾停歇。而早间必备的饺子，更是要在前夜便精心包好，待到初一清晨，在太阳尚未露面的时刻，一家人便要团聚一堂，共享这寓意团圆与和谐的饺子。
正如古语所云：“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新年伊始，即在大年初一早早起身，无疑为全年每日的早睡早起树立了典范，奠定了良好的开端。总而言之，这三天内的所有举措与筹划，皆是为了在新的一年里谋求吉祥如意、事事顺利。
在王志清的协助下，冯树清妥善地完成了对一家人的热情款待，随后才安心落座，品尝起自己精心烹制的菜肴。他吃得津津有味，每一口都让他赞不绝口，愈发觉得饭菜可口。然而，他很快注意到众人略显疲惫，便主动挑起话题，询问大家对他今日厨艺的评价，尤其是调料的搭配是否得当。这时，银子妹妹调皮地插话进来，笑道其他调料都恰到好处，唯独甜味稍显突出。此言一出，引得全家人哄堂大笑。
王志清听后，笑着为自己辩解，他认为盐分也调配得宜，各种菜肴都美味可口。此时，老五接过话茬，表达了他与老四的不同见解，认为虽然各种菜肴味道鲜美，但醋的用量略多，稍显美中不足。老五一向话少，此刻却突然开口，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让众人不禁陷入沉思。他这番话仿佛是个启示，让大家意识到银子是在跟四嫂开玩笑，而老五是在跟四哥开玩笑。
王志清对妹妹和弟弟的调皮举动感到格外亲切，便开玩笑说要对这些“调皮分子”有所奖励。于是，他顺手抓起一把斗盖装的核桃递给老五，笑着说：“给哥哥们尝尝，你也多吃点。”接着，他又喊银子，吩咐她用盘子给长辈们再端些核桃，“你也多吃点”。银子姑娘调皮地向四哥吐了吐舌头，然后欢天喜地地忙活去了。
王志清拾起满满一盘大核桃，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冯树清。冯树清瞬间心领神会，丈夫此举无疑是在分享这份精选的果实。趁众人沉浸在争抢核桃的乐趣中，她牵着丈夫的手，悄然回到他们的房间，共享这份宁静中的甜蜜。他们一边细细品味着核桃的香醇，一边倾诉着三年来各自经历的辛酸与不易，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突然间，窗外传来了大花公鸡响亮的啼鸣，将他们的思绪拉回现实。王志清率先从炕上起身，满怀爱意地开始为冯树清准备煮饺子的琐事。冯树清目睹这一幕，心中涌动着喜悦与感动，但这份情感的深度，却让她隐隐感到心痛——一种因被爱深深触动的痛。
正月初一，即中国农历新年之始，对于汉族家庭而言，这清晨时分，家家户户都沉浸在制作饺子的温馨氛围中。这顿饺子，被赋予了“团圆饭”的寓意，不仅意味着家人团聚的温馨与幸福，更承载着对来年丰收的深切祈愿。在淳朴的农家，这饺子更是被视为无上的美味与最珍贵的佳肴，恰如新年之始的甘露，滋养着每一个家庭成员的心田。它不仅仅是一顿饭，更是一个象征——象征着家庭的和谐与完整，预示着新的一年里，生活将如这饺子般饱满、甜蜜，每一天都充满希望和美好。
在农历新年的第一天清晨，首项传统活动便是品尝饺子，寓意着团圆与幸福。紧接着，便是“出新”这一盛大仪式，它超越了家庭的界限，汇聚了全族人乃至整个村落的力量。人们身着崭新的衣裳，无论是耄耋老者还是稚龄孩童，都满怀虔诚与喜悦，一同踏上前往庙宇的征程。途中，家家户户的牛羊马匹紧随其后，共同前往庙山，那场面对喜神方向的跪拜仪式，充满了对来年幸福安康的深切祈愿。香烟袅袅升起，不仅为神灵奉上诚挚的敬意，也寄托了人们对新岁的美好期许。
步入庙堂之前，有一道特别的规矩——禁止年轻妇女入内，这一传统习俗在保持庄重的同时，也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随后，面向财神的方向，人们怀揣着对财富增长的渴望，默默许下心愿。值得一提的是，每个人还会精心挑选一枝灌木枝，将其带回家中，恭敬地置于灶神前，寓意着新的一年里财源如树木般茁壮成长，生生不息。
这些活动的细节与意义，皆由经验丰富的长者或精通此道的推算高手如王志清所指导，他们不仅传承了古老的智慧，更让每一份祈愿都蕴含着深厚的文化意蕴与个人信仰。
今年的初一，村里的气氛格外热烈。王志清终于回来了，他仿佛带着财喜神的祝福，而冯树清更是展现出了非凡的才华。
冯树清不仅擅长评理说法，了解家务和农活，而且无论什么事都能应对自如。过去的三年里，大家对她的多才多艺早有耳闻，但直到今日，才真正见识到她那令人惊叹的艺术才华。她不仅会说唱折子戏，还会武术杂技。今早的演出中，她大显身手，逗得全村人笑声不断，掌声雷动。她的表演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而王志清也毫不逊色，他为大家带来了精彩的少林武术表演，并邀请村里的年轻人今晚到他家参加文艺娱乐活动。
王志清是个多面手，吹笛子、弹三弦子、拉二胡、板胡样样精通。整个村子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而冯树清的才艺更是让人惊叹不已，真是“黄萝卜拌辣椒，吃出看不出”，真是“河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这对夫妇真是天生的一对儿。
正月初一，第三项活动——小辈向长辈拜年，这不仅是年轻一代的礼仪之舞，更是他们对家族传统的一份深情致敬。活动以年轻人走访亲戚邻里为序曲，他们如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秩序井然地行进在节日的喜悦中。每到一户人家，众人便自觉地排成一列，遵循着辈分的长幼有序，先行礼致敬。
行礼之时，年轻一辈们双手轻轻交叠，自胸前缓缓上举，直至与目光平齐，仿佛是在向长辈们传递着一份诚挚与尊重。随后，双膝微曲，双手轻触地面，头部缓缓低垂，直至距离地面五寸许，再缓缓抬起，伴随着双手的重新合拢，轻贴于胸前，整个过程既庄重又不失温馨。这一系列动作，连续三次鞠躬作揖，不仅表达了对长辈过去一年安康的祝贺，更寄托了希望他们新的一年里身体康健、万事顺遂的美好祝愿。
此习俗，以其独特的仪式感，成为了连接家族情感的纽带，让年轻一代在传承中学会了尊重与感恩，也让长辈们感受到了家族的温暖与和谐。
在长辈欣然接受敬拜之后，他们便会将事先精心准备的果品、油炸食品以及香浓的糖茶逐一奉上餐桌，营造出一种温馨而热烈的待客氛围。此时，让座的邀请与温馨的祝贺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片祥和的景象。
然而，在这欢庆的时刻，家中的妇女们大多选择留在温暖的居室里小憩片刻，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光。唯有那些前来拜年的年轻人，带着蓬勃的朝气与满满的祝福踏入门槛，他们的到来虽不经意打乱了妇女们的休憩节奏，却也添上了几分热闹与生机。于是，他们便自然而然地忙碌起来，热情地张罗着款待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让整个家都洋溢着欢笑与温馨。
对于王志清而言，这些活动无疑占据着核心位置。然而，今日他选择了退居幕后，与冯树清一同为晚上的村友聚会筹备。王志清对冯树清今日的安排赞不绝口，内心充满了骄傲，显然，他对这位伴侣的才华深表认可。
尽管两人未曾共同生活，更无从谈及舞台上的默契配合，但近期他们开始尝试携手演绎。王志清轻抚板胡，精心调试，一曲《花音二六》悠扬而出；冯树清则启唇轻唱《李彦贵卖水》中黄桂英浇花的细腻片段，一唱一和，和谐而美妙。随后，王志清转拨三弦，弹奏起《花音剪板曲》，冯树清紧随其后，高唱《高文举会张梅英》中的张梅英唱段，琴声与歌声交织，柔情无限，令人动容。最终，王志清执起二胡，演奏《花音二六板》，而冯树清则伴曲唱出《王宝钏守寒窑》中的一折。
这一唱一奏，让两人仿佛完全沉浸在剧情之中，各自倾诉着内心的苦楚，最终相拥而泣，哽咽难语。
王明泰注意到王志清缺席了集体活动，便悄悄在厨房门外倾听，老伴儿也凑近过来。王明泰只得走进厨房，老伴儿紧随其后。他笑容满面地说：“你们俩是不是都想到外面闯闯？看看咱们的志清，多有出息啊！”他看了一眼冯淑清，调侃道：“古人总结的也不完全嘛，志清的媳妇冯淑清，也没去外面，比志清更精明灵活啊！”王明泰的老伴儿连忙接话：“别逗孩子了，说得怪不好意思的。”
餐后，众人逐一告别厨房，唯余王志清与冯树清并肩而立。王志清体贴入微，轻声提议：“你且稍作歇息，让我多分担些劳苦。”冯树清欣然应允，随即协助王志清整理碗筷，之后返回房间。王志清，这位极其灵巧之人，即便身处繁忙之中，亦能保持衣衫整洁，恍如新衣初换，动作敏捷而有序。他迅速而高效地将厨房整理得井井有条，令人赞叹。
冯树清回到宿舍，尚未安顿好睡眠环境，王志清已悄然来到她身旁，低声询问：“是准备就寝，还是在等待村友的到来？”提及早间王志清对村友的承诺，冯树清顿时精神振奋，坚定地说：“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们准备一下吧。”王志清点头应允，于是两人开始忙碌起来，一个调琴弦，一个忆曲词，直至深夜，却未见任何人前来打扰。他们深知，大年初一、初二夜晚不宜串门，以免灵魂离体，影响来年的精气神。然而，这些不过是迷信之说，年轻的心怎会轻易相信？众人之所以选择避开，实则是希望这对小夫妻能借此机会多交流心曲，以免王志清过了年节又匆匆离去。
王志清与冯树清两位年轻人皆钟爱热闹与文艺戏剧的韵味。两人都极有耐心，整整守候了一个不眠之夜，直至晨光初现，花公鸡的啼鸣打破了宁静。冯淑清急忙赶回厨房整理事务，推开门的一刹那，她惊喜地发现厨房异常整洁！她情不自禁地笑了，喃喃自语：“他不仅英俊潇洒，还如此能干。”对丈夫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她回到房间，本想让王志清小憩片刻，却惊讶地发现他人已不在。冯淑清心中疑惑丛生，难道他又遇到了什么不快？为何突然离去？
正当冯树清困惑之际，王志清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打破了她的思绪。她转身望去，只见王志清背着柴火步入厨房。她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快步走向厨房。王志清见状，微笑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日由我来掌厨，饭菜备好再唤你。”冯淑清听话地回到房间，却并未入睡。她对丈夫的关爱与担忧交织在一起，使她有些不敢面对现实的改变。
王志清的转变是真心回意，还是另有图谋？数日的悉心主厨让冯树清的疑虑逐渐消散，她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经过春节的欢庆，王志清与冯树清的感情逐渐升温，正如那句谚语所言：“打罢春，过罢年，庄稼汉，不能闲。”农田耕作，农家肥滋养良田，这是每个务农者心中的常识。在王家，引领劳作之风的依然是王志清，他深知此谚语的深意，家中琐事则交由冯淑清打理得井井有条。这对伴侣携手合作，将全家的生活经营得红红火火，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在中国，有这么一句俗话，“好景总是不长”。真是无巧不成书，一天，从二庄那边突然闯进了七八个人，径直走到了头庄大门前。领头的是牛包长，他一见王志清就开门见山地说：“少东家，你家有七八个男丁，难道不需要个扛枪的吗？我得提醒你，如果天黑前你交不出一个顶用的兵来，我可就得抓人了。咱们先把丑话说到前面，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说完，他转身就要走。王志清心里明白，只要愿意花钱，兵源多的是。
特别是从1925年至1945年的20年间，马匪的抓兵行为严重违背了民心。当时，只要有钱就能轻易买到士兵，这使得那些生活无以为继、难以谋生的人选择将自己“卖身”给有钱人以充当士兵，这种现象在军队中尤为普遍。例如，王志清花钱买下的士兵，其姓名可能会被改为“王志清”。而此时的“王志清”不仅需要服从顶替者的命令，还须按月向其家属支付顶兵费，费用之高昂，多则十枚印有蒋介石头像的银元（当时人们称之为“蒋介石头”），少则八枚。这一时期的货币流通主要以银元为主，其上的蒋介石头像成为了人们对其的别称。
购买兵员存在两种途径：第一种方式，您需自行承担费用，并亲自探寻合适的渠道。然而，这种方式的投资规模较小，并非一次性支付全部费用，而是采取按月结算的方式，在每月末与对方进行账目清算。第二种方式则更为简便，您只需将资金一次性交付给保长，后续事宜便无需过问。保长会负责为您招募士兵，即便未能成功招募到理想的士兵，只要将资金上缴上级部门，此事便算告一段落。但请注意，这并非小数目，动辄数万，从一万多到两万多不等，这几乎相当于蒋介石时期的巨额军费开支。
王志清深知出售家族财产绝非易事，看来唯有再次遁入空门方能解脱。这一日，王家上下皆感时光匆匆，似乎白昼格外短暂。夕阳西下，黄昏时分，一阵凉爽的晚风拂面而来，虽值农历七月，尚未到落叶纷飞之际，但那棵矗立于门前不远的老榆树，却已悄然飘落了几片绿叶。这些叶片并未全然枯黄，轻盈地降落在静谧的院落中，一切静悄悄的，未闻丝毫声响。随后，这些落叶又被晚风轻轻吹至大门之外，时而飘远，直至消失于视线之外。
“吃饭了——”这一声呼唤穿透了农家庭院的宁静，打破了周遭的沉寂。
王志清正凝视着落叶的飘舞，突然间被一声呼唤惊得微微一颤，他不由自主地感叹道：“这声音多么清脆悦耳，仿佛是我久违的耳畔轻风，既响亮又动人。”他好奇地追问：“是谁刚才在喊吃饭呢？”冯树清笑着回答：“是我叫大家去用餐了。”尽管冯树清的呼唤并未比以往更加响亮，却莫名触动了王志清的心弦。他并未多言，只是心中暗自感叹冯淑清那超凡脱俗的美丽与高尚，以及她声音中难以言喻的柔和与悦耳。他静静地目送冯淑清转身步入厨房，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才缓缓迈开了沉重的步伐，跟随其后，步入了厨房的门槛。
厨房内一片宁静，只听见碗筷轻触的细微声响，时间悄然流逝，已有半刻光景。王明泰缓缓开口，打破了这份静谧：“今日之事，大家心里都清楚。以往虽也有人提及家中兵役之事，但多少还念着我这张老脸，情况尚算过得去。而今时不同往日，连保长也换了新人，加之我这几年疏于与那些要人物往来，于是，事情变得微妙起来。”他转而目光炯炯地望向王志清，“志清，你对此有何见解？”言语间，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王志清身上，似乎期待着一番深思后的回应。
王志清在厨房的地面上踱来踱去，早有心提此事，此刻被三叔的催促声一激，竟一时语塞。他偶尔瞥向冯淑清，只见冯淑清会意地眨了眨眼，随即提高嗓音，略带无奈地说：“这事儿确实棘手，非常棘手。咱们家还有余钱去买兵吗？说是好办，可又谈何容易？毕竟，人人都是父母所生，别人能当兵，为何我们就不行呢？”
王老五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他说道：“听四嫂说这事儿似乎挺简单，那干脆就让四哥和四嫂去处理不就好了吗？何必如此愁眉不展呢？”话音未落，他已身形一转，迈步离开了厨房。
王明泰听闻此言，心中不免泛起涟漪，察觉到四侄媳的话语中似乎隐藏着未尽的深情与隐秘，这让他感到一丝不安。而此刻，五侄的插话更是如同雪上加霜，皆指他沉溺于财物而忽略情感，这令他倍感难以承受。他暗自思忖：“我身为一家之主，究竟拥有多少财富？为何众人皆以为我唯利是图，视情感如敝屣？”
思绪翻涌间，他忍不住对志清说道：“志清啊，你三叔我实无更多可言。家中虽不乏男丁，但或老或少，唯有你这年龄最为适宜从军。此等重任，便由你担起，以解当前之困。”
王志清闻言，目光在三叔与冯树清间流转，最终嘴角勾起一抹爽朗的笑容，那笑容虽明媚，却难掩眼底的一丝哀愁。冯树清亦随之展颜，但那笑容背后，却是无尽的苦涩与无奈。她深知家中每个人的脾性，明白三叔虽有心出力，却碍于颜面与实际情况所限。至于外界传言王家富可买三军，实则家中情况她再清楚不过——资金匮乏，实难支撑。
而王志清，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的为人早已深得冯树清之心。她深知，王志清的言行一致，所言即所行，那份坚持与担当，是绝不会因外界流言而有所动摇的。此刻，这笑容背后承载的，是对家人深深的理解与无奈，也是对未来未知挑战的坚定与勇气。
王志清踏上了军旅生涯的征途，这一别便是超过一年的时光。论及他的才华与实力，他早该是归家之人，但军队的生活却意外地契合他那份不羁的野性。为了这个温馨的家，以及深爱着的妻子，他施展了些许策略与智慧，转而投身于地方自卫队的行列，最终重返了下马关镇，重归故土。
首日落归下马关镇，首要之事便是前往自卫队部完成报到，随后便是请假归家探视亲人。翌日晨曦初破，王志清怀揣着几分急切与喜悦，携带着精心准备的物品，踏上了归家的路途。心中那份莫名的预感驱使着他，仿佛一进门便能与幼子重逢。步入大门，穿越二门之际，一阵细微的孩童啼哭声隐约传来，源自西屋——那是冯淑清的居所。未加思索，他径直前往西屋，只见一名幼女泪眼婆娑，楚楚可怜。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物品，将孩子拥入怀中，原来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孩子，为何独自在此？你的母亲何在？她又是何人？王志清轻声询问，实则是在自言自语。
“这孩子的母亲是我，而你是她的父亲。”一个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在厨房响起，正是冯淑清。她在忙碌之余，余光瞥见西屋有人影晃动，心中既惊又喜。古人有云：“天下父母心”，此刻的她虽身在厨房，心却早已飞至西屋。
王志清的话语虽不甚响亮，却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冯淑清的耳中。那熟悉的声音让她心中一暖，确认来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丈夫。她加快脚步，满面春风地踏入房间，轻声细语道：“你可终于回来了，一切可好？瞧瞧这女儿，像谁多一些？六月初二便是她的周岁生辰，名字还待你来定。这份责任，我愿留给你。”
王志清将女儿轻轻交至左手，右手则紧紧握住妻子的手，满怀感激地说：“谢谢你，辛苦你了。”这一刻，家的温暖与团聚的喜悦溢于言表。
冯树清孕育这个孩子的历程实属不易，自她腹中有了这个小生命以来，便未曾有过片刻的闲暇。她既要承担家务琐事，又要参与农活劳作，而身为青年，怀孕之事又难以启齿，更何况在那个时代背景下，男人们多以事业为重，不便过多透露个人生活。尤其是冯树清的丈夫王志清，在得知妻子怀孕的消息前，已被迫踏上了从军之路。
直至临盆的前夕，他才将这一喜讯告知了家中的三婶。然而，对于具体的预产期，他因忙于日常生活，竟也感到迷茫，未能准确记得。三婶出于关怀，特许他前往娘家稍作休整，待身体复原后再行筹备生产事宜。谁承想，这一去竟成了“急转直下”的导火索——次日清晨，冯树清便遭遇了分娩的阵痛，已然无法再返回家中。加之彼时家中无人能够悉心照料，无奈之下，只得选择留在娘家分娩。
尽管在那个时代，有“女儿不得在娘家产子”的忌讳，认为这会为娘家带来不吉，但冯先生与妻子出于对女儿的心疼与爱护，已无暇顾及这些传统观念。他们找到了一个距离自家不远的古院落中的小窑洞，那里尚存一个土炕，足以供女儿临时安顿。冯先生亲自动手，打扫窑洞，以柴火与羊粪细心烘烤土炕，力求为女儿营造一个温暖舒适的产房。最终，冯淑清便在这不起眼的小窑洞中的土炕上，迎来了新生命的诞生。
这个小窑洞位于冯家湾上庄最北端院落内，正是（我母亲的诞生之地）。母女二人在那里度过了四十日的时光，每日三餐均由冯淑清的母亲李氏细心准备，亲自端送到女儿面前，确保她能够安心休养。
李氏生得眉眼清澈，秀气非凡，身高竟达1米65，较之冯先生，更是高出一头。她性情温婉细腻，心地善良，对丈夫始终不离不弃，无论境遇如何，均持有一份难能可贵的深情厚意。李氏不仅口才了得，善于言谈，更兼能歌善舞，古往今来之事，她皆能信手拈来，娓娓道来。对于历史戏剧，她更是如数家珍，不仅熟知其情节脉络，更能将其中的精彩片段演绎得淋漓尽致。
每当闲暇之余，李氏便以独特的方式，将这份对戏剧的热爱传递给她的五位女儿。在她的熏陶之下，女儿们不仅学会了听故事、赏戏曲，更能在母亲那温柔的声音中，感受到戏剧的魅力。就连刚出生的外孙女，也在这份浓厚的艺术氛围中悄然成长，最终成为了一名小小戏迷。而这位外孙女，竟也承袭了这份传统，不仅为自己的儿女讲述故事、哼唱戏曲片段，尤其是那部经典之作《王宝钏》，竟成了冯家几代相传的“家族戏”。如此循环往复，李氏的后代们，无论身处何代，都能哼唱出那熟悉的戏曲旋律，传承着这份跨越时空的文化瑰宝。
在那个狭小而温馨的窑洞里，冯树清和女儿与她母亲共度了温馨而充实的40天时光。随着7月12日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柔地洒落，整个环境显得尤为风和日丽，预示着即将发生的新变化。随着午后阳光的加剧，气温逐渐攀升，冯树清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急切，她渴望尽早带着女儿回归那更为宽敞与舒适的家中。于是，她耐心而坚定地催促着父亲，希望尽快启程。
冯老先生望着女儿眼中那份不容拒绝的坚决，只能顺从她的心意。他细心地照料着家中的毛驴，确保它精神饱满，随后安排妥当一切，让女儿母女能够安稳地坐在驴背上。这一路上，时间似乎流逝得格外迅速，不到两个时辰，他们便顺利抵达了王家的门槛。
在王家稍作停留的几日里，冯先生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与亲朋好友相聚言欢，分享女儿在他家中的点滴故事。而每当夜幕降临，他总会满怀思念地想象着家中的温馨场景，期待着早日回归。终于，在几日之后的一个清晨，他满怀不舍地告别了王家，踏上了归途，心中满是对家人无尽的牵挂与期盼。
冯树清女士是一位事业型极强的女性，她回到家后毫不犹豫地挑起了家务的重担。为了抢收粮食，她精心准备饭菜，并用担子将饭菜送到田间地头，让收割庄稼的人们能够在田间用餐和休息。她坚信，这样的安排能让人们在田间吃饭时得到充分的休息，从而节省时间，让他们即能休息好，也能多上一会儿工。这样一来，休息充足、精神饱满的他们就能更加高效地完成收割工作，进而增加粮食的产量。同时，通过她的这一举动，也让她自己能够腾出更多的时间去完成其他重要的工作。
王志清听完冯树清的一番感慨，眼眶不禁泛红，他哽咽着说道：“好妻子，我们王家实在是对不住你和冯家人了。为了弥补这份亏欠，我决定给咱们的孩子取名为春莲。‘春’寓意着吉祥与生机，‘莲’则希望我们的女儿能如莲花般美丽纯洁。”说着，他将孩子轻轻转交到妻子怀中，用右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咱们分家吧！
冯树清闻言，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也罢，虽然命运对女儿实在不公，让她降生于这个简陋的古窑洞，又缺少父亲的陪伴，但我相信，随着时光的流转，她会像名字一样，拥有美好的未来。”她边说边给女儿喂奶，心中满是对女儿未来的期许。
随后，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我担忧这样分家，虽然能让孩子少受些苦，却可能不利于整个家庭的和谐。”王志清听后，神色坚定，他深知自己性格使然，一旦决定便不会更改。于是，他安慰妻子道：“为了我们的小家，也为了孩子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分家是眼下最好的选择。我在下马关镇的自卫队谋得了一份差事，而你则可以在那里经营生意。相信凭借你的聪明才智，日子定能越过越红火。”
冯树清虽然心有不甘，但见丈夫心意已决，只好妥协。于是，两人带着简单行囊，来到下马关镇。经过一番周折，他们租下了一间铺子，开起了百货店。由于商品种类繁多且价格公道，生意逐渐有了起色。他们不仅为家里购置了日常所需，还时常为父亲、三叔、三婶及家人添置衣物。在这样的努力下，孩子确实免受了许多不必要的苦难，小两口的日子也越过越有滋味。
在1938年6月初二这一天，王志清提着新鲜的牛肉踏入家门，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急促：“你知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冯淑清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些愣神，心中暗自揣测，难道丈夫又要邀请哪位朋友共聚，却未曾提前与自己商议？
王志清的目光温柔地转向正在玩耍的女儿春莲，脸上绽放出笑容：“今天是咱宝贝女儿的两岁生辰啊！”冯淑清恍然大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笑言道：“有父亲在旁提醒，真是贴心。来，让我们一起为女儿筹备这个特别的上午。”
两人携手为女儿筹备了一场温馨的生日派对，午后时分，亲朋好友陆续到来，共贺小春莲的生辰。宴席间，酒酣耳热之际，一位朋友悄悄对王志清说：“王大哥，我有个重要的消息得告诉你。听上头说，固原那边有个团队急需一批精良的手枪手，这次恐怕你难以避免被抽调。若是不想办法疏通，真可能被调走，那嫂子还有孩子该怎么办呢？毕竟，你的射击技艺可是无人能及的。”
王志清听后，心中五味杂陈，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与众人畅饮欢谈，直至宴席结束，方才各自散去。
冯淑清心情沉重，轻声询问志清刚才的消息是否属实。她担忧地表示，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自己该如何面对王家的未来。出门时门槛虽低，但进门时门槛却高了许多。王志清安慰她，如果真的遇到那样的困境，可以先回冯家湾娘家住些时日。他信心满满地表示，只要到了新的单位，凭借自己的能力，定能让上级满意，只需两年的时间，他便能重返故土。届时，自己在外面的见识也会更加丰富。
国民政府已在固原成立了一支精警队，专门选拔有才能的人加入，并配备手枪。王志清在下马关镇自卫队里展现了他玩手枪的神技，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他都能精准命中目标。这次下马关镇选中了他。为了这次新的征程，王志清已将百货店转让给他人，一切准备就绪。1938年6月初八是个吉祥的日子，王志清带着冯淑清和女儿离开了下马关，他们足足走了一整天。当夜幕降临，一家三口人终于来到了冯家湾的岳父冯先生家。晚饭后，王志清向岳父坦白了此行的缘由。冯先生深明大义，不仅同意女婿的想法，还热情地留下了冯淑清和女儿春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