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集《风》001】红事和白事

红事和白事真的不能相撞吗?如果真的相撞了会怎么样?会带来晦气,会招来横祸吗?

大概六七个月前,四弟打来电话,说堂叔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弄伤了头,叫我尽量劝我爸妈去看望一下堂叔。

要是平时,我爸妈肯定会去看望堂叔的,可这次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爸妈非但不去,甚至四弟打电话劝他们都不肯去。

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爸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就是家里的房子刚盖好不久,加上堂叔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我爸妈便以红事和白事不能相撞为由拒绝去看望堂叔。

堂叔的病情我是很清楚的,几年前堂叔胃癌中期动过大手术,去年年初上来广州复查过一次,当时没查出什么来,只是拿了些药回去。几个月后,堂叔因身体不适再次到医院来检查,万万没想到最后却查出了肝癌,最要命的还是晚期。医生说堂叔顶多能活两三个月了,在广州医院治疗一个月后堂弟便带堂叔回家了。之后的一个月里,肝癌晚期的堂叔因大量出血还在市医院里抢救过一次。

堂叔的事,我觉得我爸妈确实做得很不对,随后我便往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是我爸。在电话里我跟我爸还没聊几句,我爸便打断我的话,说石叔的事不要再说了,他和我妈已经决定好了。我妈在旁边,之后堂叔的事在电话里跟她展开了讨论。讨论最后变成了争辩,可我妈硬咬着红事和白事不能相撞的习俗不放,我便拿她没办法。去看望堂叔的是我爸妈,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上,我总不能强制他们去吧。

挂了电话后,我便拨堂弟的电话打过去。在电话里,堂弟同我聊了很多我爸妈大伯他们不去看望他爸的事,堂弟深感无奈,如果个个都是这样,我是不会原谅他们的。堂弟他心中有怨恨我是十分理解的,谁家要是碰上这样的事,身边的亲属却躲得远远的不敢过来看望,谁的心都是冰凉的。

和堂弟结束通话,我再次打通家里的电话。这次在电话里我和我妈各自的态度都相当坚决,不管我怎么好说歹说,我妈死活不同意去看望堂叔。养你们这么大,你们个个都不给我话说,个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妈在电话里说我不尊重她,可我如果尊重她的做法,便是对腐朽文化的认同。难道要继续让腐朽文化一代传一代吗?在大是大非面前,孰轻孰重,我心里有数。

荒谬无比的传统观念在我妈的大脑里已经根深蒂固,我知道我和我妈的辩论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于是,我便叫我爸来听电话。在电话里我对我爸说,石叔是你的兄弟,现在人躺在床上都快要走了,你却因为所谓的传统习俗都不敢去看他一眼,你这样做,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或许我爸没有像我妈那样固执,最后我爸被我说服了,终于同意去看望堂叔。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还特地叮嘱我爸要偷偷去看望堂叔,千万不能让我妈知道。

我爸第二天去看望了堂叔,几天后堂叔病情急剧恶化,最后在病痛中痛苦地走了。

红事和白事真的不能相撞吗?如果真的相撞了会怎么样?会带来晦气,会招来横祸吗?我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然,我就不会不顾我爸的生命危险叫他去看望堂叔。我妈大伯他们不肯去看望堂叔,是不是真的很冷漠无情?不,他们并不是真的冷漠无情,他们只是被冷漠无情,是因为他们从骨子里深信,看了之后就很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晦气,看了之后就很有可能会给自己招来横祸。

荒谬的传统观念就像一堵无形的墙,墙里面的人,堵住他们的不是脚步,而是荒谬的思想让他们望而却步。

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明明荒谬无比却深信不疑。为此,对待荒谬的根深蒂固的传统习俗,不能只用道理去说明它是荒谬的,还要用行动去证明它是荒谬的。只有勇敢走出圈外,圈内的人才会真正相信,圈外其实没有老虎,圈外其实是安全的。

文/柳六风 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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