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长在一个干什么都慢的要命的三线城市,唯独这季节变换是极快的,和这个城市的生活速度呈反比。这多少有点可笑,人们慢吞吞的走的街道上,却以发射导弹的速度更换着衣服。脱着,穿着,再脱,再穿,如此的,不知疲倦的循环往复,一年又一年。说起来在这变化如此快速的季节里,我最爱的恐怕还是冬春交际的那个时候,短暂而又美好。
儿时的我住在80年代初建的楼房里,三层的小楼,住着很多当时B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那是外祖父的房子,算是那个年代地段最好的地方,相当于现在的CBD。我的整个童年时光就是在那里度过的,度过了7个不同的春天。外祖父的房子有一间简易的客厅,一间巴掌大的卧室。客厅里摆着一张一米五的床,一张黑色暗条的布沙发,沙发的布早已经被我养的猫抓花了,横着的,竖着的爪痕。沙发的正上方就是一扇窗,木质的边框,墨绿色的纱窗就镶嵌在木框里,两扇,朝外能推开的那种。打开窗,伸手就能触到一棵树,很高很大,茂密的枝叶奋力的向着太阳的方向长着。太阳出来的时候,透过树叶,阳光斑驳的撒在我的脸上,暖暖的,柔柔的。那个时候,我喜欢穿着鞋踩在沙发上,仰着脸,享受这一切。微微的闭上眼睛,耳边清晰的听见妈妈的唠叨声,还有外祖父嘻嘻的笑声,他就那样宠着我,惯着我....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就在那破旧的沙发上坐着,看着外祖父站在窗前练气功,收音机播放着缓缓的音乐,有个温柔的女人柔声的说着:感觉你的身上有团火.....你听见了猫的叫声.....。我嘻嘻的笑,只是觉得很好玩,外祖父看看我,眼睛眯起来,继续练他的气功。梦里他不再像往日那样停下来挠挠我,捏捏我的脸,他就只是看着我,眼睛眯起来,脸上印着斑驳的阳光,明亮的一块一块的。
“喵喵喵....”大花在我新买的毛衣上磨着爪,我不耐烦的醒来睁开眼把它轰走,“去,走开,这是我的新衣服,你真讨厌”妈妈抱走大花,翻着白眼,不再理我。“妈妈,外公呢?”“你不是闹着要吃蛋糕嘛,去买了。”“哇....好棒,好棒,外公回来了,蛋糕回来了!”外公晃晃手里的蛋糕,蹲下来,拍拍我的头:“多吃点,好长高”
那年,外公一米八,我不到一米。那年我六岁,外公七十岁。现在我二十五岁,外公离开我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