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到底给了我们什么。
记得前段时间,很多人看冈仁波齐的时候都说,很感动并震撼于他们面对生活及路途的坦然,对信仰的虔诚已经完全融入了日常,对家人族人的关爱和宽厚是不需要特意传达而领会得到的。在生死面前,没有大喜大悲,只有平静,尊重和爱。那种不畏惧,不游移的笃定真实就是最为之动容而久久难以忘怀的。
刚刚结束的一段旅程是云南的泸沽湖。十年前我知道了杨二车娜姆和她的民族,知道了那个民族的独特文化,那时候,泸沽湖就是难以抵达的纯净水域与富有神秘色彩的古老民族的代名词。在我经历了一段低沉的宅生活,我选了十几条出行路线都被各种问题引发的后续情绪给予了否定。于是我回到脑海深处找最最最想去的地方,想到的是这。于是决定首战此地,盼能治愈我那一段无欲无求的涣散。
当我做好全身心的打算,我整个人是全然打开的,步伐轻盈,呼吸顺畅,出行顺利到甚至好运不断,遇到的人,遇到的事都真诚简单和谐,有两天我发现自己没有再深锁眉头,肩颈也轻松了许多,一路上遇到好玩的事情非常多、一个人在湖边住,夜夜被湖水的声音哄睡,被鸟儿觅食时的交谈唤醒,还总窝在窗边望着对岸高冷迷人的格姆女神山傻笑,看她日出日落,时而会在晴好的晌午后,湖边树下痴迷得看着云卷云舒,带起耳机放声高歌…
我最先去了摩梭民俗文化博物馆。
讲解员是一个本族的刚毕业返乡大学生,一个传统走婚家族的孩子。跟妈妈祖母生活在一起,因为去时淡季人少,他也恰好有空,我们聊了很长时间。
那个摩梭族男孩告诉我,他们也信藏传佛教,族人家庭里如果生两个以上儿子的,会送一个去做喇嘛,并认为可以给族人带来平安吉祥。族人家里都有经堂,也会时常围炉念经,或唱颂达巴的经文。他讲普通话时的现代感搭配偶尔跟家人说母语时的传统感,在那个傍晚交叉切换,让我的听感异常奇妙。他会俏皮的讲阿夏伴侣的故事,也会平和得给我讲述着六百年来摩梭族躲避战乱灾祸,路途中试图融入异地异族繁衍,也不免受到伤害,几经波折不断寻找,最后找到这个避世的瑰丽之地。从此彻底远离了尘嚣,开启了自给自足,和睦融洽的宁静生活的时代。当他讲述有人西归又会举家折返最古老记载地(记载有争议也有人说青海西宁一带,也有说四川阿里一带,老族人据说还有人能找到,但也是口耳相传)才会安魂入土的时候,我是有一点酸楚的。
此时我已经身在六百多公里外的城市,却觉得有些牵挂掉在那片湖里了。不是单纯为了景致,而是因为历史文化,生活气氛,和那些人们时常浮现着真挚而略害羞的眼神,以及毋庸置疑的虔诚,他们坚信万物皆有灵,且以母为尊,相信六道轮回。在每一个文化背后,都有着不可触犯的准则。
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深深相信着的。
了解了一些之后,反观大都市小社会里面的人,在阴郁嘈杂的钢筋森林中,汽车声伴随叫骂声,自行车急促的铃铛声,两元店僵硬的广播,商场里熊家长与小天使的对战声,即使是服装店美妆店那些不走心的“你一点不胖”“你皮肤好好”,在我回忆里都是噪音。每一次经过我总是锁着眉耷着嘴角,完全不理会甚至学会了重重的弹回…有多少时日里,我竟是那样的不舒展!而现在看来彼时的他们也是那么的焦虑不安,那么的脆弱无助,那么的虚张声势而全然不自知呢。
只是,就在昨晚,在深夜漆黑的环湖公路上,寂静到我能听到路边二三十米的路崖下湖水柔柔拍岸的轻佻声…抬头望着那轮硕大的满月,实在太亮了,白色的月光洒满了整个湖面,云朵充满了大半边的夜空,沉甸甸的在旁边守护着满月的骄傲,那是多么珍贵而平常的自然,是何等得羡慕那来自云和月,山和水的情感。
人越长大,看到的人间疾苦越多,心越慈悲,放下的贪嗔痴欲越多。
我很庆幸,这份美好富足的感受及时充盈了我即将干瘪的灵魂。
我很幸运,它只是自古至今安安静静在那,就治愈了我。
我很知足,生活里一连串的不顺利,看似末路尽头,也常有微弱的回旋。
我跟童年好友那夜笑谈,这里适合避世,适合我这类社会的弱者。
但我心里知道,我的内心是无比富足强大的。
我比从前需要的更少更觉快乐了。我恪守着少而优的生活规范。
我比从前确定我还是爱这个世界的美好,并能够时时处处发现那些美好的!我笃信着真善美的做人基本。
发自内心尊重并赞美生命可贵,且我坚信万物有灵。
第一次觉得幸福满溢的感受,文字不可及了。
也是第一次觉得“美丽多情”这个词不俗气,很动人。
美丽多情的泸沽湖,广阔而温暖,来自大自然的恩赐。
你来或不来,它只在那儿。
写于2017年9月6日,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