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阳光明媚，穿暖花开，阿明刚刚忙完在福利院的义工工作，准备回家吃午饭。

        江南的春天生机勃勃，花红柳绿，已经有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不知名的虫鸣在耳边悄悄想起，配合着明媚的阳光，阿明轻轻伸伸手，沐浴在美好的春光中。

        路过一片池塘，已有蜻蜓飞来飞去，颜色好看，他正看得入迷，忽然飞来两只燕子，鸣叫着飞过，剪刀尾巴划破了天空。

        春燕！阿明停住了脚步，静静看着燕子飞上远处庙宇的屋檐下。他忽然又想起了燕子，那个轻盈的走路生风的女孩。

一、在那个时候遇到你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阿明作为家里的乖乖仔，努力学习，谨遵母命考入了市里的重点高中，挺幸运分了一个不错的班级。

        从小到大，阿明就是乖乖仔，初中时候学校风气挺开放，周围同学都有拍拖恋爱的，但阿明一直没有。他忙着学习忙着完成父母的任务，所以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事。即使有女生暗暗表白，也被他糊弄过去。就这么他来到了市重点高中。

        高中的日子过得比较苦闷，任务自然繁重，学习压力自然大，加上阿明性格稍显内向，在高中也没有认识到什么朋友，所以过得很苦闷。

        就在这个时候，班里一个叫阿静的女生走入了他的视野。

        本来阿明一直觉得，女生就是女生，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他碰到阿静后，就不再一样了。他开始为她的一颦一笑着迷，开始为她的开心而开心，为她的失落而失落。他曾经很幸福了一段日子。

        当然在那个年代，那个时期，其实两个人一般只是在一起看书学习，一起温习功课，并没有什么特别，然而好景不长，也因为种种原因，这一段友情结束。当时的阿明无比沮丧和激愤，本来他是一个相对内敛的人，然而这个时期，他开始变得张扬。

        本来不爱说话的他，开始积极参与班级的很多事情，开始和班里每一位女生聊天，开始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做事开始张扬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燕子。

        当时的燕子留着两条羊角辫，长得很漂亮，走路轻盈真的像燕子，衣衫整洁搭配很好，即使是宽大的校服，穿在她身上也很好看，她说话温柔但性格坚毅，虽然她成绩不太好，但她每天认真读书做习题背课文，非常认真和专注，而且乐于助人，这些都让阿明注意到了她。

        当时的阿明有点自暴自弃，而且他的眼中仍旧都是阿静的影子。所以他会故意和所有的女生说话，其实是存着故意气阿静的心思，那么在他注意到燕子时，就觉得这个女孩和特别。

        就在这样一种心理下，阿明开始有意和燕子接近。

二、温柔善良的燕子

        阿明开始频繁往燕子身边跑。

        某些副课时，阿明会趁班主任不在和燕子的同桌调换位置，故意坐在燕子旁边。阿明开始频繁和燕子接触。

        燕子总还是那么善良温柔，他对阿明没有表示反感，在阿明难过的时候会柔声安慰他，在他不愿意说话时，总是默默陪着他。总之尽力去安慰阿明的心灵。燕子看得出阿明很受伤，但从来不问为什么。

        那时阿明家远，是住校生，学校饭堂真的很差，有一次阿明在抱怨说学校饭堂太差，说想吃饺子，说完也没有太留意。但他说完的第二天，燕子就拿来一个保温饭盒递给阿明，里边装着热气腾腾的水饺。

        阿明接过了饭盒，回去宿舍就和舍友们一起吃了。

        再后来，燕子给阿明经常带好吃的东西过来。后来又知道阿明吃水果不多，就经常每天带来苹果等等，和阿明分着吃。

        班里同学看到这样情况，在那个年代，当然有人起哄调笑，阿明对于此完全满不在乎，还得意洋洋说就喜欢燕子，因为他眼中仍然只有阿静，他觉得闹得越大阿静会越看得到。而生性温柔的燕子对于同学们的调笑从来不吭声，最多只是脸红地分辨两句，或者默默走开。

        这种情况依旧持续着，阿明眼中依旧只注意到阿静，而燕子依旧默默地温柔着。

三、那个寒风萧瑟的秋天

        阿明理所当然享受着燕子的温柔。他虽然也感觉出什么，但他从没有在意过燕子的感受。

        对于每天和燕子分吃水果，阿明似乎也有些习惯，这一天燕子带来的是梨。

        阿明其实更喜欢吃梨，因为够甜，多水，于是他想当然地想和燕子一起分吃。

        但燕子说，我不想和你分梨，要不就你自己吃，要不就我吃，总之不想分梨。

        阿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不分就不分呗。那你吃吧。

        燕子没说话。

        后来的日子，燕子依旧还是默默的带好吃的给阿明。

        这个时候阿明却发现阿静也根本不理他，他做什么其实都和阿静无关。他挺痛苦地，这个时候有个朋友说:“燕子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阿明其实一直都感觉到燕子的温柔，但他总不想承认，他觉得自己这么高调这么浮夸，怎么会换来燕子的喜欢，他不想承认这个，也就假装看不到。

        阿明一直理所当然，一直认为自己看不到，一直认为不可能，但随后的很多，燕子一直默默付出，直到，直到一个秋风萧瑟的日子。

        某一天，秋风萧瑟，阿明正在和班里同学疯玩，燕子轻轻碰碰他，示意他跟她出去。

        实际上两个人一直的接触都是在教室这样的公共场合，反而并没有大家认为的私下空间。他有点奇怪不明白燕子的意思，于是走出了教室。

        两个人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不要想歪了），燕子拿出一份精美的礼物，交给了阿明，然后说，没人的时候再看。说完就离开了。

        阿明莫名地收到了礼物。其实他一直自欺欺人地享受着燕子的好燕子的温柔，却从来没有考虑过燕子的感受。

        在无人的地方他打开了礼物，原来是他的生日礼物，很精美的一个工艺品。然后他打开了信。

        燕子的信其实并没有好像情书一样写什么你爱我我爱你这样的内容，燕子只是说，看得出阿明很不开心，一直在为什么事伤心，性情也大变，燕子希望她可以永远陪在他身边，希望燕子能用温柔融化他，希望能给他带来开心和快乐，希望给他做更多的事，希望永远陪着他一起走。

        阿明看完信，他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而自己其实从来没有注意过燕子没有在意过她的感受，他眼中一直只有阿静，一开始他所有一切都想演给阿静看。他认为自己好像做戏，燕子肯定也不会相信，即使燕子一直那么温柔，他都没有多想，然而在之后的一件件事情，还是充分说明了燕子的心。

        然后阿明想，我不能再骗人了。他看到燕子离去的背影和秋风卷起的落叶。

四、决然

        阿明想了很久，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但他不知道如何对燕子说。他也写了一张贺卡，只有四个字“祝你快乐”。

        他把他交给了燕子。燕子收到后都是沉默。

        然后他不再故意经常跑去找燕子，在班里也不再张扬地大声说话，不再做很多莫名的事情，他开始沉默，开始正常地过每一天的生活。

        燕子也从来没有找他问过什么，既然他不再找燕子，燕子也不再找他。两个人之间平静如水，似乎不再有交集。

        这段莫名其妙的经历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停止。同学们在当时起哄但在后来也不再提起，只是阿明见到燕子一开始还很不好意思，后来也只是和普通同学一样打个招呼不再说其他，当然，他们本来就是普通同学，不是吗。

        于是高中生活的后半段，阿明的生活不再有燕子。不过这样似乎也好，毕竟还有高考这个更加充实的东西不是?

        那一段，竟然就变成了回忆。

五、离别后

        黑色的七月（以前的高考是七月）按时到来，班里的同学各奔东西，大家都经历了人生第一次大考验，有人发挥好，有人发挥不好，不论怎样都好，三年的同学各奔东西。

        阿明上了江南一所综合性学校，因为他比较向往江南水乡，以前他读书总觉得江南的温柔在他梦里。

        燕子好像读了医学院，护理专业。

        那时候上网开始慢慢普及，qq的出现让分布东西南北的同学有了联系，燕子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阿明的qq号码，因此两个人偶然在qq上聊天。

        某一天，阿明下午刚好没课，随即就打开qq上网聊天，看到燕子在，就打个招呼，问燕子的情况怎样。

        燕子说：“我挺难过的。”

        阿明问：“怎么了？”

        燕子说：“我刚刚和男朋友分手了。”

        阿明心里一惊，但他随之还有点高兴。他的高兴是因为，燕子也有了自己的爱情，虽然说刚分手，但可以有自己的爱情，阿明心里的愧疚稍微好了一点，心里是真的替燕子高兴。

        没有等阿明回话，燕子的回话就发了过来，这回话瞬间让阿明愣住了。

        燕子说：“我这一生就爱过两个人。一个就是我刚刚分手的男朋友。另外一个人，我曾经那么在乎他，那么疼惜他，可是我知道，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

        阿明看到，瞬间定格，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愣了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回话：“我，我下午还有课，我上课去了。”

        然后阿明赶紧关闭qq，又关闭了电脑，跑到宿舍的阳台上抽出了一支烟，哆哆嗦嗦抽了起来。

        阿明不知道燕子为什么说这话，但他真的无言以对。

六、永远温柔善良的燕子

        再之后的日子，稀疏平常，阿明偶然也和燕子联系，大学生涯匆匆而过。

        阿明留在江南，他喜欢西湖边的垂柳，喜欢夏天的蛙鸣，喜欢生机勃勃的满眼翠绿。

        燕子进了医院工作，成为了一名护士。因为工作出色，一路提升。

        再后来，阿明在江南成家，燕子也结了婚。

        阿明婚礼在老家办的，燕子也和同学们一起来，参加了阿明的婚礼，她真诚地祝福阿明。而一年后燕子结婚时，阿明没有时间赶回去，只能托人代交了红包。

        阿明有了小朋友，而有一次他问燕子的情况，燕子说怀孕了，但很担心，他问为什么担心啊，燕子说：“我身体不好，之前也是两次怀孕，但两次都没有保住孩子。”阿明不由得沉默了。

        燕子嫁的是一个军官，经常需要外勤不在家，燕子一个人照顾一家人，婆婆公公都跟着燕子住。

        燕子是一个善良的人，2008年汶川地震，燕子赫然奔赴前线，2010年玉树地震，燕子也是一样冲锋在前，而在单位，燕子也是一样拼命劳碌，之前就是因为过于劳累，才使得孩子未保住。

        好在，后来燕子拼尽全力，生了一个宝宝。

        燕子在医院，一直尽心尽力照顾病人，同学们谁有需要去医院，燕子也是尽力帮忙，阿明有亲戚去医院治疗，跟燕子打了一个招呼，燕子就都照顾地很好。阿明很感谢燕子的热心。

        一年年下来，阿明想，燕子孩子一天天大了，应该也没有那么辛苦，应该会过得很好吧。

七、戛然而止的绝唱

        一年年时间飞逝，很多过去的回忆都趋于平淡，阿明想平淡才是真，然后，总有好多意想不到的事。

        就在那么一个冬季的上午，江南天气阴暗，似乎要下雪的样子。阿明缩着脖子用冰冷的手，翻看手机，无聊看着各种新闻。

        忽然间一条新闻跳入他眼前：“某地路面突然地陷，公交车掉入其中，已失踪*人”。

        阿明的同学群里就在传这个消息。因为这个消息正是燕子工作的城市，而那个塌陷公交站离燕子上班的医院特别近!

        同学群里的大家都在关注那个消息，阿明虽然关注但也因为太忙碌没有及时跟进，直到那一天同学群说公布的伤亡名单有燕子的名字!

        阿明开始快速翻看各种关于此事故的新闻，除了同学群的新闻链接，阿明还直接查了每一条新闻公布的名单，果然有燕子的名字在内!!!

        再然后就是事故原因和一些描述。看着那些，阿明震惊地无法自已。

        后来的事实清楚了，燕子其实并未乘坐公交，只是刚好路过公交站附近，碰到塌方，公交车掉进去，燕子看到后立刻和周围群众组织救人，然而就在救人过程中，公交车压断了煤气管道产生了剧烈爆炸，顿时现场救人的和公交车上的人等等瞬间被卷了进去。燕子的生命也就在那个冬天戛然而止。

        燕子在最后时刻，救了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她是再准备去救那个女孩哥哥时，发生的爆炸。那个小女孩得救后，惊魂未定，但还是说出了燕子救人的过程。

        阿明一遍遍刷着新闻，泪流满面。

八、尾声:静候春燕

        阿明想起燕子的热心，想起燕子的善良，于是他选择了公益。

        附近有一家福利院，阿明每个星期会抽时间出来，去福利院做公益。

        燕子是那么善良，但是那个走路轻盈，说话温柔的小燕子，再也看不到了。

        她的生命消失在那个冬天，没能等到春天的来临。

        但是阿明想，春天里，总是有燕子的，燕子从来不会缺席春天的到来。

        阿明觉得他似乎从来就没有了解过她，但是，善良，应该永远传承下去。

        春天有燕子的衬托，才是春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