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不敢像我这样爱你?


在发现楚白将女班长送给他的纹身贴纸贴在虎口处的时候,我和辉辉一起去他表哥开的理发店里纹身了,辉辉在左肩上文了一个“龍”字,我在脚踝上文了蒲公英的图案。

可惜的是,辉辉表哥的技术不好,辉辉的“龍”文得一点气势也没有,我的蒲公英?文得弯弯扭扭,痛得我嗷嗷叫。

我喜欢和辉辉这样的男孩子一起玩,简单,粗暴,成绩差,打了架,一会儿又贴上来和我说话。

至于楚白,他从小就是个真正的绅士。比方说,那些男生夏天会把苍耳揉在女同学的长发里;会把班干部的作业本藏起来;会一身臭汗的踢足球;有女同学经过操场,还会吹上几声流氓哨。

可是楚白,他会在递给我可乐的时候,把瓶盖轻轻拧开;他会在我没有做作业的时候,义正词严地把我的名字交上去;会在办公室外面等我受完罚,在监督我完成作业。

十八岁的楚白,和过去十几年都一个样,他的球鞋永远是雪白的,头发上没有一丁点儿头皮屑。越多人喜欢他,我就越不高兴。

到底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谁把我文身的事告发到政教处了,一进门就看到我妈妈被请到了学校,她铁青着脸,一见我,便撩起了我的裤脚一探究竟。

我根本记不清政教处里的两个主任说了些什么,我跟着我妈走出办公室时,阳光从教学楼旁边的大树上折射下来,落在走廊里,是一黑一透明的光点。

楚白站在外面等我们,他一见我妈,就说,“阿姨,别打周桐。”

我妈叹了一口气往楼下走,我抬头看着楚白担心的神色,歪着脑袋笑了一下,我说,“我妈一般不会打我,打我的都是我爸。”

那天,我挨了揍。我穿着短袖短裤,被竹藤条打得一身红印子夹杂着乌青。

在我们老家,我的父母那一代信奉“棍棒底下出人才”,我也在想,如果将来我成不了人才,真是浪费了那多条藤条和扫帚了。

我没有吃晚饭,去我们屋前面的小学里玩。

楚白是在天快黑的时候回来的,他坐在我旁边的那根秋千上,说,“还有十几天就高考了。周桐,你想去哪里上大学?”

我说,“我不想上学了,我从来就不是读书的料。”

“你有梦想吗?”

我扶着下巴说:“我的梦想就是你阿。”

“别乱说话。”楚白打断我。

我用力地把秋千晃的老高,感觉自己飞起来了一样。

楚白是我的邻居,我们两家相隔着一条大马路,只不过他家是梧桐街唯一一栋小洋楼,我家是一排一楼一底的青瓦房里唯一没有装修的房子。

楚白的爷爷奶奶是人民教师,舅舅妈妈是高中教师,表哥表姐们要么是出国留学了,要么是大学教授。

楚白拥有优秀的先天基因,又有后天培训。而我,在学校里被老师否定了成绩;回到家,被父母否定了整个人。

进入青春期以后,我总是很难过。我张牙舞爪的叛逆,其实是企图掩护内心最深处的自卑。

高考后,楚白收到了好几封录取通知书。而我,顶着大太阳去地里掰玉米。

楚白忽然出现在玉米地里,递给我一支冰棍。他说,“周桐,我决定去C城上大学。你也去吧。”

我泯着干裂的嘴唇,笑了笑,背起满满的一背篼玉米往回走。楚白站在我前面,把背篼抢过去背上。他摇摇晃晃的走在前面。我说,“我想去打工了。”

暑假,我们家族唯一念过大学的堂哥来我家,说给我联系了一个还不错的职专,堂哥说我这个年纪出了社会又不安全,还不如在读几年书。

我原本就没所谓的,堂哥说学校在C城,我就决定去了。

我是坐火车到C城的,楚白已经在他们学校完成报道了,他是某个亲戚开小车送来C城的。

楚白打了个车,帮我拎着桶和包。在车上,楚白接了个电话,他妈妈说给他打了三千块钱生活费,询问够不够。

我攥紧了手心里的八百块生活费,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恍然明白,即使楚白就在我的身边,我们之间也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职专的课程很轻松,和我堂哥形容的差不多,基本上老师不认识学生,学生记不得老师。都是一群资质差,“大人们”怕祸害社会的孩子,被仍在了这里。

我的第一份兼职是发传单,每个星期干周末那两天,一个月一结帐,干了两个月,派活儿的小头目跑了。晒得我一身痱子。

第二份兼职是在咖啡厅上班,打瞌睡不小心打破了一套杯具,我就成了个悲剧。扣光了工资,还让我掏钱出来赔。

回到宿舍,每个女孩都打扮的光鲜亮丽,我穿着露指凉鞋,脚趾头灰不溜秋的露在外面,脸和脖子是一块块红斑。合交了寝室的水电费,一分钱都没有了,去学校的提款机查卡,我才发现妈忘记给我打生活费了。

爸妈又吵架了,妈妈去舅舅的小店里帮忙,爸爸下班了就直奔小茶馆,都忘记还有我这个女儿。

隔壁室友见我可怜,过来跟我说,她们在酒吧卖酒,运气好的时候,一晚上拿提成能拿几百,C城的酒吧里都是大学生在兼职,男生当服务员,切水果拼盘;女生去卖酒,或者去收银。

我跟着同学去了学校旁边的酒吧兼职,可一个晚上一瓶酒也没卖出去。我站在吧台看别人怎么推销时,被咸猪手揩了油。我的本能反应就是一转身一脚踢到对方的要害。没想到对方要去医院,让我赔钱。他们一群人有七八个汉子,我的那些同学都吓得不知所踪。我冲进洗手间报了警。到警察局时,咸猪手不肯承认占了我便宜,就这么僵持着对峙着。

我给楚白打了电话,他赶来时,我憋了好久的眼泪终于要落下来。

楚白问,“怎么了?”

我指着咸猪手说,“他捏了我屁股不承认,还……”

我还没反应过来,楚白就冲上去和咸猪手打了起来。确切地说,是楚白打了咸猪手。他一拳把咸猪手鼻子都打出血了。

警察们一下子拉开了楚白和咸猪手,现在我们理亏了,在派出所打人。

警察叔叔们最终看在我和楚白是学生的份上,努力说服了咸猪手等人接受私了,楚白仍下两千块钱,签了字就拉着我走出了派出所。

我轻轻地说,“其实,不用赔那么多钱的。”

楚白突然回过头来,冲着我发火,“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虽然你没什么料,但就是有畜生眼光独特……”

我气得大吼,“我去做兼职啊,你难道以为我和那些去夜店玩的女孩一样,去喝酒跳舞?楚白,你这么自持清高不就是因为你家有钱吗?”

楚白说,“周桐,你家没给你生活费吗,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难道是想和那些女生一样,只为了买衣服买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荣?”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楚白,他青筋突起,说话全是讽刺,人人都说他谦虚有礼,谁会相信他会对我爆粗口。

我笑了笑,背过身去,那天晚上,我的眼泪只有深夜萧瑟的长岭街知道。

虚荣?我每顿吃两三块钱饭菜的人,有什么资格虚荣?楚白,你不懂我,我真的不怪你。你住在城堡里,看谁都以为对方是衣食无忧的主儿。

周六,没课,全寝室睡到中午。只有我,早就饿醒了。

大家都在讨论中午去哪里吃饭,最后决定去学校外面新开的一家快炒店里吃,像以往一样,AA制。

我说:“不饿,你们去吧。”

大家都走了,我蒙上被子,全世界安静得只能听到肚子发出的抗议声。

忽然听到有人叫我,宿管阿姨让我去拿东西。我拆开那个几乎可以装得下我整个人的包装盒,里面有专柜的化妆品,手提包,裙子,鞋子……

可我一点感动都没有。楚白,这就是我们的差距。我想要的不过是一盒泡面,一份炒饭,你却送给我这么多昂贵的礼物。

电话响起,我妈说生活费打过来了,我说:“快要饿死了。”

可没想到捅了马蜂窝,我妈咆哮,“人家读大学都知道找兼职做,你就懒吧……”

隔着话筒,都觉得心酸。

我总是莫名其妙的较劲,和家人,和楚白。

我把楚白送的东西通通还了去,让他拿着发票到商场去退了。

我找到了新工作,再也没有管家里要过生活费。

我在义务小商品市场卖衣服。老板娘觉得我卖起衣服来还挺会吹牛的,把那件卖八十,进价十五块的衣服送给了我。

我穿着那件黑色的紧身短袖去楚白学校找他,我不知道他是哪个班级,只好打电话,电话还没接通,我就看到他了,他身边站着一个穿淑女阁裙子的女孩。

那条裙子我见过,我陪室友逛街时,室友去打探过,要一千多。

如果你面前站着一个踩着明黄色高跟鞋,穿着一千多的淑女裙的女孩,和一个穿着白色板鞋、黑色短袖的女孩,你是会和高跟鞋女孩去甜品店喝咖啡,还是和后者花三块钱买个手抓饼,一起压马路?

楚白介绍,“这是舒婷,我的同学。”

我插嘴,“干嘛叫这个名字啊,跟那什么XX药撞名了。”

楚白支走了高跟鞋女同学,瞪着我说,“你怎么说话这么粗鲁?”

我扭头到一边,说,“我一直都这样,你才知道?”

楚白说,“周桐,你没救了。”

我说,“你也没救过我。”

我记不清这是我和楚白第多少次不欢而散了。我总是这么口是心非。

其实我是找楚白吃饭的。可是,我给自己买了两个手抓饼,往回走来时的路。

因为年少,总觉得这一次不卯足劲去争辩,就输了。

也是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一个道理,好好说话会让爱你的人更爱你,口是心非只会让爱你的人误会你。

我们搬了校区,几家私人职专合并,毕业证还没拿到,同学们走得差不多的了。还要交一万多学费,我很心烦。我不想读了,家里人都说我什么也没学到。我也是受够了挤牙膏一样的向家里要钱。

楚白来新校区找我,他说,“周桐,还有一年就可以拿毕业证了,我帮你交学费,你放心,这是我存的私房钱,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我坐在草坪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摇晃着脑袋,像个弱智儿童一样。

哎,楚白,我家里拿这点钱,房子都要抖一抖,你一摸口袋就有。

我抬起头来,“楚白,我不喜欢读书,要不你养我好了。反正你那么有钱。”

楚白说,“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钱,但在你眼里就成了罪人。”

“是啊,我得了一种病,看见别人有钱我就眼红。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仇富。”

楚白站起身,走了,像无数次他留给我的背影那样。英俊又决绝。

我们因为是邻居,从小被老师分配到一组做游戏,春游时一起,回家时一起。可是,为什么要长大?要让我知道我们之间,隔了那么远那么远的距离。

这些,都是我贫瘠的青春里,忧伤的秘密。

我花两百块钱租了房子,只有十几平米,但是有一个小小的厕所,能洗澡洗衣服。

不好的就是在五楼,每天爬的腿抽筋,衣服晾在窗户外面的一条铁丝上,经常会被风吹到楼下去,如果忽然下雨就更糟了,已经快干的衣服又被淋湿。

有时候出门一顺手会被关在外面,要打电话,等房东来开门。

去上班要转两趟公交车,下班经常会错过末班车,有时候晕头转向的会搭错车。我的脸上是多少粉底都遮不住的黑眼圈,脚上是无数个水泡磨破以后生成的茧。

这些都是生活里会折磨我的小事。

我和楚白都是如此忙碌,我忙着挣钱,他忙着校外实习。

楚白打电话给我,问我买票了没有,说寒假一起回家。我说在网上买到了。XX号的。

进火车站了才知道,楚白买的高铁,而我买的普通列车。坐在候车厅里,我无奈的笑了笑。

楚白拿过我的票和身份证,说要去售票厅换高铁,不行的话,就买一张高铁票。

我看着楚白垂头丧气的从人群里走来我身边,我都猜到了,春运嘛,哪里还有空余的票。

一张票价,只相差几十块,到站的时间却要相隔几个小时。就像楚白和我,我们明明一起长大,他在人群里却是最耀眼的那个少年,而我在一群年纪相仿的女生堆里,始终是最灰头土脸的那个。

我先上火车,但先到家的是楚白。我晚上八点多才到站,楚白已经吃了晚饭,一家人围着二楼或三楼的客厅里,看电视吃水果。

我拖着大包下了火车出站,冷得直哆嗦,远远地看着爸爸在招手,他骑着那辆摩托车等在路边。我努力嘟着一个僵住的笑容,眼泪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我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真的好烦,我又哭了。明明我最大的愿望是有了钱,离开家乡,六亲不认来着,不用再干农活做家务。我讨厌我爸就知道打牌,我妈就知道吵吵吵,嫌我钱用多了,比我姐多读了几年职专,多用了三四万块钱。哎,她怎么会知道,在我们班级里,好几个女生随便一个海外代购的包,就好几万。

回家吃了饭,楚白来我家找我,说要去小学那边放烟火。他拿着几只花筒,围着一条羊绒的红围巾。他站在我家门口,路灯打在他的身上,我的眼睛始终模糊。

花筒一株一株的被点燃,烟花绽放在夜空里。

楚白掏出一盒巧克力给我吃,是我没有见过的酒心巧克力,他说是他们家的年货。

我也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水果糖给楚白,告诉他这是我们家的年货。

楚白说,我家的水果糖比他家的酒心巧克力要好吃。

我说:“不,巧克力好吃,好吃的我快哭了。”

楚白说:“你慢慢吃,我明天拿几盒给你。”

我说:“不,我没有那么多水果糖给你。”

楚白看着我,像很多年前一样,疑惑不解。

我抬头看着远处的夜空,烟花很美,我不会告诉楚白,我那可怜的自尊心是我们之间作祟的根源。

楚白还是站在路灯下,看我进门。这么多年,我走路的样子始终不优雅,这些都成了楚白眼底的窘迫。

我抓着一把巧克力回家,给我妈吃,可是她全给了她孙女,小孩子没吃过酒心的巧克力,吐了,哭了。我妈骂我,自己吃就是了,干嘛要拿回来。

我上楼,回房间,我爸和他的牌友们在玩手搓麻将。

唉,总是这样。爸爸最爱他的麻将,妈妈最关心她的孙女,每个人都有她最爱的事物,可是怎么就没人最爱的是我。

我喜欢蒙着被子里掉眼泪,为我赤贫的童年,为我和楚白之间这段靠着我单恋支撑着的青梅往事。

除夕,楚白约我去放孔明灯,许新年愿望。

楚白问,“你许了什么?”

我看着楚白,“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

楚白一笑,就会露出那排整洁雪白的牙齿,他说,“你傻了吧,人家叛逆也就两三年,你这是要叛逆二三十年啊。”

我笑了笑,继续放灯。

我忽然想了很多事,每次我说真话,楚白都以为我在开玩笑。其实,我告白过很多次了。

高中那时,我说我们恋爱好不好?

楚白说,早恋很幼稚。

我问,那你觉得什么又不幼稚?

楚白说,早恋就像未熟的苹果,要等到我们足够强大,有经济能力,又不受年龄限制的时候。

于是,我在心里开始等了。

还有,我有过梦想的,我也说过,只是被遗忘了。

现在,我觉得,我看星星很近,我看楚白很远。

我先回C城上班了。楚白毕业进了一家金融公司上班。

我们很少见面,楚白在C城里最高端的写字楼工作,我在地下负一层吵吵嚷嚷的义乌市场上班。

楚白来找我,他说要调去上海一年,问我去不去。

我说,不去。

楚白问,“那你会等我吗?”

我扭头到一边,看着公园里的枯叶,一只脚划拉着大理石板,我说:“我等你干什么?”

楚白离开了C城,我比任何时候都觉得要孤单。生活还是得继续,面对砍价要好好的跟对方磨嘴皮子。我依旧穿着几十块钱一件的衣服。

我也做过很多无聊的事,看着楚白发表的照片,一搜索,他随便一件衬衣都要好几千块。

我老是哭,到底是因为穷,还是因为楚白离我越来越远,我一直搞不清楚。

楚白在上海工作了一年,又调去了新加坡,这一出国,又是两年。

我依旧一个人,没有看对眼的人出现。

我工作了几年,存了些钱,想自己盘一家铺子卖衣服,可是过了个年,房租又涨了,我还得打工,不知道存钱存到什么时候才能跟得上房租的涨势。

楚白回来的时候,是秋季的一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像一张孩子刚刚哭过的脸。

楚白和我坐在咖啡厅里,他忽然开口,“周桐,我走了那么远,看了那么多风景,我发现我最想来到的还是在你身边。”

我看着窗外贴小广告的人们,我说,“你从来没有为我做过一件疯狂的事呢。”

我指着外面的电线杆,问楚白:“敢不敢?”

楚白跑出去,一下子抱住电线杆,看着小广告喊了一句,“啊!我的狐臭终于有救了。”

我拉着楚白跑,跑了很远,跑进小巷子里。我们一起喘气,望着对方哈哈大笑,最后,我们都哭了。

原谅,微笑,还是结婚吧。

自尊也好,价值观也罢,如果生命从头来过,我还是会爱眼前这个人,爱得千回百转,矢志不渝。

承认相爱,很不容易。

楚白带我回他家,他家人很礼貌地招待我吃了饭,可是楚白说要跟我结婚,他们没有同意。

我拎起包,离开。

楚白追出来,拽着我不肯放开。

我看着楚白说:“我又不缺胳膊少腿儿,他们凭什么说我配不上你?”我使劲地松开楚白的手,算了,我们都吵了二十余年了,不想吵了。

楚白来我家商量结婚,我妈听说他们家不接纳我,也不同意。

我和楚白坐在小学里的秋千上,我把秋千晃的老高,像飞起来了一样。我说:“楚白,你看,全世界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呢。”

楚白说,“你敢不敢把户口本偷出来?”

楚白在朋友圈发布了我们的结婚照,就和我一起关了手机。我们一起坐了飞机,最后终于去看海。

晚上开机,楚白的妈妈让我们回去补办婚礼。

我妈发了短信,说只要我幸福就好,她不要彩礼。

唉,我又哭了。

我一个人在暗夜里痛哭了千千万万次,终于在我最爱的人面前掉下了幸福的泪水。

我的满身倔强终于在他的温柔里要化展开来。

如果土地连在一起,走上一身只为拥抱你。

不管爱有多艰难,希望我们都有勇气在一起。

摘自——《岁月它不会辜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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