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窗外风雨交加,室内温暖如春。她开了壁灯,把洗浴过的女儿抱上床,一边把头抵向女儿的脖颈,一边夸张地嚷:“香香,我的小香香”。女儿咯咯地乐,讲故事喽,女儿最喜欢这样的时刻,她也喜欢。只是每次她讲啊讲啊,她越讲越困,女儿越听越精神,这可如何是好啊。累了一天了,她多想倒头就睡,一觉天明。
今儿讲《爱心树》,她讲,一棵大树,一个男孩。一个男孩躲在树荫下纳凉,攀上树顶望远,大海在哪儿呀?山那边吗?翻过大山就是大海吗?男孩渐渐长大了,来到大树身边,向大树诉说需要钱,大树说:“摘下我的果实去换钱吧。”后来,大树让男孩砍下树枝盖房娶妻,伐下树干造船远航。就这样,枝繁叶茂的大树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墩。许多年后,当年的男孩老成一个白胡子公公,走路颤颤巍巍,大树让他坐在树墩上休息……。女儿例外的很快沉入梦乡。她却一次次地泪眼朦胧。她想起她的爸妈,她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像大树一样,爸妈对孩子捧出自己的所有。她相信,相比女儿,《爱心树》更深地打动的是她自己。
她想起上班穿过的那片小树林,时间宽裕的时候,她总爱在那里耽留一会儿,独自享受清净。那里赫然一个树墩,墩面上刻画着光阴的年轮。树墩侧面伸出长长的枝条,枝条之上绿叶招展。侧枝会长成参天大树吗?它会把大树的爱传承下去吧。她也像大树,把妈妈的爱传递给女儿。人类不就凭藉着这份爱得以延续,生生不息的吗?
她还想起树林旁扩音器里传来的旋律,那是《父亲》,歌词是她耳熟能详的:
那是小时候,
常坐在父亲肩头,
父亲是儿登天的梯
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
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
长大后
山里孩子往外走
   想儿时一封书信千里写叮嘱
盼儿归一壶老酒满天数星斗
都说养儿为访老
可儿山高水远他乡留
都说养儿能访老
可你再苦再累不张口
儿只有清歌一曲和泪唱
愿天下父母平安度春秋
她就是山高水远他乡留的孩子啊。她上研时,妈妈有次给她发的就是这首歌,她以为妈妈要展示自己新学的歌,点开听了一下,就忙事去了,并沒在意。放假回来才知道,就在那时爸爸生急病住院,一再叮嘱妈妈:“不要告诉女儿,女儿学业要紧。”妈妈说那刻她心头回想着这首歌里的一句话:他再苦再累不张口。她相信,那首歌,在当时更深打动的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