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和尚和小萍经过一年多的罗曼史,最近把喜日子定在了正月初六。这一年来,牛和尚额头上象挂着个喜字似的,浑身也象有使不完的劲。他每天起早贪黑地苦干,责任田里的活干得是有条有理,样样精细。年底一结帐,扣了杂七杂八的琐碎开支,他喜滋滋地拿回了一百六十张拾元的大票子,那心里真象灌了一肚子蜜一甜透了。
有了钱,治家产。前些天,牛和尚又造起两间青砖大瓦房,现在已基本竣工,一切就绪,只等明早一吊顶、铺瓦,两间新房就宣告诞生了。
第二天,鸡刚叫头遍,牛和尚就翻身下床。他穿好衣服,出门一看,天还没亮,心想:先把地上的瓦搬上房顶,等天一亮,干起来就快多了。不料,刚爬上架板,就听“哗啦”声,架板一歪,牛和尚从几尺高的架板上重重地摔了下来。牛和尚被摔得眼冒金花,两腿发麻,好容易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看,糟了一块垒架板的大青石正顺着坡往大队保管员陈旺家的 房顶滚去,只听“轰隆”“哎呀”声,牛和尚心里也随之一沉: 不好,出事了!他也顾不了腿上剧痛,一拐三蹦地跑下土坡,推开陈家大门一看,顿时惊呆了。
陈旺仰面躺在屋檐下,脑门上全是鲜血,头旁边那块青石上和地上都是血。
这时,从西屋跑出个年轻人,扑在陈旺身上,插胸顿足地大哭起来。牛和尚一看,那是陈旺的义子陈二毛。
天已大亮了,村里人们也闻讯围来了。牛和尚渐渐冷静下来。他已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后果,心里象有块铅坠着似地沉重。他拐着腿走到陈旺身旁,俯下身子一摸,脉搏早没了,手冰冷,鼻孔也没一丝热气出来。他不由得浑身一震:完了,我牛和尚算倒上霉了。别说结婚,现在只要不蹲监狱就烧高香了,哎这石头怎么象长眼似的?
大伙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大队书记老郭走进人群,说:“大伙别聚着,快回去吃饭,准备上工。”回头望着蹲在一旁的牛和尚,叹了口气说:“和尚啊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先去给派出所接个.....郭书记!”没等老郭说完,陈二毛走过来,抹了抹眼泪说:“咱们都是本乡本土的,和尚哥也快办婚事啦,依我看,甭去报案了,这事我和和尚哥商量着办,就算了。”
牛和尚蹲在门口,紧锁着眉头,木然不动。突然,他猛一起身, 瓮声谷气地说:“郭书记,二毛兄弟,你们守着现场,我去派出所!”
陈二毛急忙奔上前,拉住牛和尚:“和尚哥,你这不是自找苦......是没等二毛把话说完,牛和尚一甩手已跨出院门走了。
下午二点多,派出所高所长、干事小李和牛和尚骑着摩托车来了。三人下了车,径直来到陈家大院。高所长仔细端详了一下院子。接著弯下腰掀开盖在陈旺脸上的衣服,用放大镜仔细地察看着伤口。又和小李在陈旺身旁屋里、屋外仔细地察看着。而后爬上土坡到牛和尚的新房前察看倒塌的架板、石头和门前的地形。
将近四点,高所长和小李交换了一下眼色,又对小李耳语了几句,小李走了。然后高所长把郭书记、牛和尚和陈二毛召集到大队办公室。
高所长用犀利的目光望了众人一眼,严肃地说:“这不是一件误杀案,而是一件精心策划的谋杀案。”随着话音他把目光落到陈二毛身上:“体二,说你父亲是怎不...这不明但着嘛,是牛和尚爱下来的石头砸死的。”
高所长说:“根据现场侦查,那么大的石头从坡上滚下来,冲力很大,是不会垂直落在屋棉下,并且正好砸在头部的。你说你父亲是石头砸死的,可为什么头部不是砸伤伤,却是刀伤?石头上和头部都是涂的猪血?而且根据尸体僵硬程度,证明死者至少已死了十五六个小时,也就是说,在牛和尚家的石头滚下来的时候,陈旺已经死了。”
听了高所长的话,陈二毛如同当头挨了-棒,顿时呆若木鸡。
那么陈旺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原来,陈旺是队里有名的红保管,人称“七十二行”,是个多面手。前些年,陈旺收养了个孤儿,拚死拚活把他养大了,谁知到头来却是个不争气的“破坯子”。陈二毛学会吃嫖、赌、偷,又不听义父苦口劝告,后来,干脆卷了被子搬到西屋和他爹分了家,把个陈旺气得痛骂不止,发誓不认他这个儿子。
去年,队里实行了承包责任制。二毛包了一亩二分地。由于他劣性不改,结果,年底一结帐,根据承包合同,二毛要赔偿队里损失四百元钱。二 毛这下可真发毛了。天黑后,陈二毛垂头丧气地走回家。一 进院,不知谁家的猪正在院里寻食作乐。陈二毛一见此情,火冒三丈,进屋拿了把菜刀,连劈带砍,把头大肥猪砍死了。他把死猪拖到厨房,准备天亮后进城卖肉赚钱。路过东屋时,他顺着窗口往里一瞧:只见他爹坐在炕边,手里捏着一叠票子在数着。数完后,用一块布包好,塞到枕头下。脱鞋关灯睡觉了。“肯定是钱,老东西还存着这么多钱!”陈二毛溜回西屋,越想越眼红。他两眼发火,动了邪念。到了后半夜,陈二赤着双脚,猫着腰,手持菜刀,蹑手蹑脚地来到东屋门前,听听没有动静,便把刀顺着门缝插进去轻轻一撬,门开了。
陈二毛划了根火柴,借着微光只见他爹正躺在炕上鼾睡。他把菜刀轻轻放在地上,摸到炕边,手伸到枕头下一摸:啊!还在。急忙把布包攥在 手里,起身就走,不料一脚正踢着地上的菜刀,只听“当哪”一声。“谁没等二毛稳住神,陈旺已拉开电灯,跳下炕来。
“是我,爹。”陈二毛惊恐地一-边答话,边急忙把红布包塞进口袋。陈旺见状,顿起疑心,转身掀开枕头一看,气得热泪从脸上滚下,怒火从胸中腾起:“你这个不成材的东西,给我把布包放下1”说着一个耳光甩在二毛的脸上。二毛捂着发烫的腮帮子,牙一咬,心一横,弯腰捡起地上的菜刀,两 眼冒着凶光,象扑鼠的凶猫一样,一刀劈在陈旺头..... .陈旺被劈死了。陈二毛象幽灵一样心惊胆颤地缩在窗台后面,窥视着东屋后那在寒风中“吱吱”作响的架板,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哼哼,只更把牛和尚家的架板抽松,明早一动工,架板下的石头就会顺坡滚下,那时候你牛和尚纵然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什么冒尖户、未来的新郎信,哼,还是顶着杀人犯的罪名去蹲大牢吧!他又一想,这事不能让派出所知道,查出漏洞,那可就前功尽弃了。干脆,我再给你小子个人情,来个“内部解决”这样一来,老东西的后事我可以不用花钱,说不定还能捞一票。真是一箭三雕啊1
果然,牛和尚早是一动手,一块大青石便落到院里,他以为计谋已经得逞了一半,接着,只要牛和尚接受他的“内部解决”意见,便可如愿以偿了, 不想,牛和尚感到人命关天,不能光顾自己逃避责任。他舉劲上来, 谁也不听,还是报告了派出所。事到如今,陈二毛是张飞扮新娘-再装也不象了。
这时,小萍也来了。小李也从西屋搜出了那把沾着血迹的菜刀和那个红布包,交给高所长。
小常一见那红布包,不由瞪大眼睛说:“这不是钱, 是新光厂给咱村妇文队加工工作服的三百六十元取款卡,是我昨天交给陈旺伯的,准备今天我回来后再给大伙发放,那块红布还是我包的呢”
高所长从椅子上站起来,,打开红布包一看,果然是一一叠崭新的取款卡,每张五元,共三百六十元。
至此,整个案情已经明朗了。高所长望着- -旁的陈二毛严厉地说:“陈二毛,人证物证俱在,你被捕了。”
牛和尚望着被押走的陈二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沉思了一会儿,对郭书记说:“陈旺伯的后事就交给我吧!”边说边用眼睛望着小萍。小萍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腊月廿九,陈旺院里布置得肃穆、庄严,院中放着大伙送来的 花圈。哀乐声中,牛和尚臂带黑纱,领着队里一些小伙 子把陈旺伯整容入殓,隆隆重重地举行了安葬仪式。村子里的人都称赞牛和尚义重情深,是个厚道人。也有人说牛和尚这是继上次接老爹上门后,第二次发戆。不论怎么说,牛和尚总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对了。你
牛和尚办丧事的故事到这儿就结束了。有人问,那牛和尚和小萍的婚事到底办得怎祥?哎!那儿不是老爹过来了,他会详细告诉你们的,那天他是他俩的主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