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宁静
01
表姐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当我们还是孩子,过年围着父母要压岁钱的时候,她就不回家过年了。
因为,表姐打工的酒楼过年也不停业,所有当班的服务员都可以拿到三倍的工资,而且每天只工作六小时,其他的时间还可以在城里玩一玩。
姨妈说:这样多好,吃得好、玩得乐、赚的多。
姨妈的厨艺不精,过年就是蒸馒头、蒸包子,上顿吃完下顿吃,不愿意过年。
后来,表姐不在酒楼打工了,倒是年年回来过年。
但是,表姐说,真的很无聊。在家里就是看电视,亲戚聚在一起,男人打牌,女人就围着表姐问:
你赚多少钱?
你啥时候结婚?
无聊透了。
过年的饺子早就吃腻了,身边的亲戚也早就烦了,连出去放鞭炮都没人动弹。
虽然,一年又一年,表姐也多半会回家,但是,说实话,没啥年样。
不回来,想回来;回来了,就想走。
但是,今年过年,表姐早早的就回家过年了,连一向很少露面的表姐夫也回家陪姨父打牌,小外甥更是连作业都背回来了,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说实话,从繁华便利的大都市回到小乡村,真的是不习惯,给姨妈安个网线,表姐就往镇里跑了七八趟。
表姐不像二十几岁的时候,待着待着就烦了。反而,风风火火地张罗起过年了。
特意开车带着姨父姨妈到城里买了红色的新年装,带姨妈去做美容、美发、美甲。姨妈一边拒绝着,一边美滋滋的,好多年的春节,没这么开心了。
过年的习俗一样都没差,大红的春联贴的满院子都是,鞭炮噼噼啪啪一次都没落,大小红包的图案都是不一样的,连姨妈好多年不坚持的蒸包子,都被表姐捡起来了。
我们说,你这年过得真有仪式感,能想到的一样都没落下。
表姐说,这些年对过年没有太多感觉,忙着工作、忙着赚钱、忙着应酬,就是没有耐心陪父母好好过个年。
前年公婆相继过世,才觉得,没过个像样的团圆年。想想都觉得扎心,陪老人过年这事,不能耽误,也不能糊弄。
02
小袁今年回家过年了,因为袁爸爸十月份的时候,查出来得了胰腺癌,已经是晚期了。
小袁兄妹四个人,可是,年年凑不齐。
大哥读书,二哥加班,小妹孩子小,每年的理由不一样,但结果都是相同的。
上次小袁回家过年,已经是四年前了。
那年,小袁离了婚,一个人带孩子回来,全家人的心情都阴沉沉的。年初一,袁爸爸教训了小袁几句:
工作不着调,别人都是有车有房,你还是月薪三千。
老婆也离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一身的臭毛病,不知道改改。
孩子还小,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带,留在老家吧。
小袁耐着性子解释了几句,爸爸似乎并不想听,小袁一气之下,年初二就带孩子走了。
走的时候,爸爸出去了,妈妈泪眼婆娑,可是,小袁当时心里难受,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快点走,换个地方透气。
爸妈因为儿女不回来,过年也没个年样,冷冷清清的。
没想到,一蹉跎就是好几年。
今年都回来了,可是,老爸的病却已是回天无力了。
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全家人最后一个团圆年,假装着高兴,想让老爸的最后一个年,有个年样。
今年过年,特别有仪式感。
全家人还特意去相馆照了全家福。
只是,人是全的,爸爸以前是近二百斤的胖子,今年却瘦得不足百斤。坐在椅子上,好小,就像,在岁月中被风干了,满脸的沧桑。
全家人,为什么不能早点聚在一起,为什么不能让过年就是过年的样子呢?
这些年忙忙碌碌,到底是有多么重要的事呢。
小袁说:人生七十古来稀,父母儿女能聚在一起过多少个年呢,从今以后,过年,一定要有年样。
03
而懂得这个道理的人,似乎抓住了更多的幸福。
初二那天,我们去火锅店吃饭,因为只有我们三个人,所以就坐在一楼的卡间了。
我坐在座位上,就看到不断地从楼上包间下来好多人。但,每一群人里,一定有几个老人。有的精神矍铄,还吆喝着小孙子,有的拄着拐棍,下楼梯的时候,都要人搀扶。
这家火锅店,是我们这个十八线小城里最高档的店了,装修环境更优雅,菜品更细致些。但是,也算不上是让人流连忘返的美味佳肴,而且餐位不接受预定,要排一个多小时。
可是,这些人,拖家带口的来了,还带着满满的年味。
年轻人,是为了让老人尝一尝,也许不在乎是不是真的都好吃,只是,我知道的,最好的,都想给你。
而老人,上楼下楼,在喧嚣的人群中步履蹒跚,也并不是真的为了一顿饭,只是,享受着团圆之乐,享受着儿孙愿意孝敬自己的幸福感。
我们吃的是肉,他们品的是幸福。
《小王子》中的狐狸说:“它就是使某一天与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时刻与其他时刻不同。”
父母老了,过年的仪式感一样不能少,必须有个年样。
04
人生倏忽百年,转瞬之间,就是沧海桑田。
能握在我们手中的,真的很少。
等有一天,我们坐在墙角,满头白发,细数过往的时候,让我们念念不忘的,不是加过多少班,赚过多少钱,而是拥有多少情谊、多少无法抹去的记忆。
从今天起,做个幸福的人。
工作有工作的样子,休息有休息的样子。
过年,得有过年的样子,父母老了,耽误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