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0

十一点正，韩书庚（翻遍了手头的所有书才找出这个名字）发现自己电脑上的软件运行失败。

好吧，Win10都出了的年代只有他还在用XP，这样的事情是在太正常了。

重启。

重启。

重装。

重装

……

11:58

他翻出通讯录，召唤了技术部唯一一位修电脑的。

没接。

11:59

一人向他发起对话，就在桌面上。

“你好，我是技术部的值班人员。你在11:58打了我们部门的电话，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的，我的X软件打不开。”

“这个简单，拍两下主机就好了。实在不行你再重装一遍软件，再不行就重装电脑，你的电脑IA2333用的还是XP系统是吧，赶紧买台新电脑吧，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你说的方法我都试过了……但是都不行。”

“……”

——“你能来策划部帮我看一下吗？”

“请尊重我的专业。”

——“请你谈谈NAS设备卷管理模块中失效数据恢复问题的应用。”“谈谈自适应平方根中心差分卡尔曼滤波算法在捷联贯性导航系统大方位失准角初始对准中的应用。”“请简要讨论肌细胞增强子-2如何通过p38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信号通路在心肌与骨骼肌细胞中调节双特异性磷酸酶6。”“请你用格里菲斯脆性断裂理论来描述一下脆性高聚物的断裂规律。”　“请你谈谈酶促褐变过程，油脂自动氧化机理以及单层或多层圆筒壁热传导速率。”“请你谈谈美国会计学会会长伊尻雄治的论著《三式簿记和收益动量》……。”“请你谈谈将三萜皂苷和甾体皂苷区分开来的几种化学方法。”　“那好，你说说基于CRITIC和熵为权重系数的物流系统内部子系统协同模型如何建立及协同度层次划分的机理？”“请谈谈重度垂直社交媒体演进与变迁对品牌传播渠道与沟通模式的影响意义以及与广告与目标人群触点的未来趋势走向。”“请你谈谈中国足球什么时候才能拿到世界杯冠军。”　“请你解释下行政增加基础投资,是市场的短期总供给曲线SRAS移动还是总需求曲线AD移动……”“请你谈谈费尔南和雅各布森的语言是一种符号系统这一理论对后现代主义史学的影响。“请你谈谈如何防止天然气水合物的生成以及马达法与研究法辛烷值的差异。”“那请你谈一谈物体三视图理论人像素描以及静物色彩的注意点及绘画手法”“请你谈谈古典学派国际分工和国际贸易理论与赫—俄原理的主要区别。“请你谈谈会展用光中光比折射率色温结合给参观者带直观感受和产业提升。”“请你谈谈如何理解对于有理数域上的任一椭圆曲线,其L函数在1的化零阶上是否等于此曲线上有理点构成的阿黛尔群的秩的问题。”“请你谈谈WC-Co硬质合金能进行液相烧结的原因和过程。”“How the value of aromatic content varies in being analysed dispersive and non-dispersive infrared spectrophotometry?”“请你谈谈大数据背景下新生代员工忠诚度激励与组织绩效提升的非线性关系！”“请你谈谈怎样分析取水井的岩心资料和地质资料以及测井曲线的响应特征来识别岩性，并通过泥质含量来建立模型。”“请谈谈法国新浪潮、德国新电影、意大利新现实主义流派对战后世界电影艺术发展的影响。”“请你谈谈胃大部切除术后胃肠吻合Billroth式、Polya式、Moynihan法、Hoffmeister法、Eiselsberg法的区别。”“请你谈谈通过多次交易分步实现的非同一控制下企业合并的个别报表和合并报表分别怎么处理。”“请你谈谈复杂结构件表面显微结构在高温重载低周应力循环条件下其六西格马稳健性及寿命分析。”“请你谈谈非等熵的稳态可压磁流体力学方程在持续等离子体约束受控热核聚变中的应用。”“请你谈谈大跨径缆索承重桥梁非线性空气静力稳定理论。”　“请你谈谈niti和nyaya两种语态下关于制度规则保障之正义与法律的关系。”　“请你将这个数字基带信号用差分相移键控（DPSK）方法调制成数字带通信号并求出相干解调系统的带通滤波器输出端的信噪比及误码率”　“请你谈谈人民币有效汇率与贸易收支数量关系研究以及利率工具和汇率工具在当前我国宏观经济调控中的应用。”

在他这么复制粘贴之前，程序猿突然改变了注意。

“这样吧，我远程修一下行吧，你看这都凌晨了，楼梯这么黑我害怕。”

——“行，你修。”

韩书庚仔细回想了一下，技术部应该没有女性吧。

电脑上的鼠标自己动了起来，点开X软件。

“噔。”电脑发出短促的报错声，鼠标关掉弹窗，进入控制面板卸载了X软件。

韩书庚看着绿色方块开始爬，想想之前为了运行这个程序，在XP上硬装java8，设置环境变量，调教gradle。

呵呵哒。

绿方块显然没有爬的很快，程序猿和他聊起天来。

“你叫韩书庚？”

——“是啊”

“你为什么不升级系统？”

——“用不习惯。”

“Win10大法好啊，界面友善温和好看，特效高端，一点也不卡。”

——“你懂什么！XP可是”

“我懂得多了”

“韩书庚，根据你对XP的排斥程度大概可以判定你大约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出生，那个年代一旦什么东西和电脑网络沾上边就贵的要死还不好用。

由于策划部的平均年龄在三十九，除去总监年近半百，有没有特别多的新人，所以大多数人应该是四十二岁左右，四十二岁中还用XP系统，翻了一下记录只有韩书庚，四十二岁。

看你这么晚还在加班，要么和老婆吵架要么家里没人不想回去还不如拿点加班费，办公室也没啥好玩的，谁都不会为了省点电费留在这鬼地方。你结婚这么多年，出了名的怕老婆，你有一个儿子，不过你儿子也不太喜欢你，回家两头受气还不如那点加班费是吧？

公司越来越多老员工被新员工倒挂，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况且还是一个被顶上人亲戚垄断的策划部，这样一来你在家庭的地位更加下降，我说的没错吧，韩书庚。”

韩书庚颤抖着看完了这些字，的确他说的没错。

卸载程序卡住了，绿方块一动不动。

“你居然有一个初恋？！大约在你加入公司不久的时候还和你联系过，那个时候你已经和现任妻子结婚了，而且当时你的工资还不低呢。XD

你的那个初恋可真是拜金啊，于是你拒绝了她。我猜你和现任不愉快的时候多多少少想过她，大概有几次呢……

嗯，35次。了不起，在现任的手下居然只有35次精神出轨，现任知道了会开心的。”

不，你猜错了！

韩书庚刚想反驳他，屏幕上又出现一行字。

“现在是36次了，刚刚我提到她的时候你又过了一遍她的音容笑貌。”

怎么会，韩书庚手上满是冷汗，他反复在裤腿上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

“你是谁？你入侵了我的电脑！”他几乎颤抖着打完了这行字。”

“我是刘泽文，请不要乱说话，我没有入侵任何人的电脑。”

哗——

一阵风吹过，那本值班人员册翻开一页，他猛然想起还有这个玩意，扯过那本册子，翻到今天这一页。

|技术部|刘泽文|四楼技术部A6|88233333|1382333333|

韩书庚定了定神，拿起册子从楼梯到了四楼。

技术部的灯却没有开，韩书庚踹开大门，但门并没有上锁。

“刘泽文！”

“滴滴——”

一台电脑亮起来。屏幕上划过一行字。

“我在家，懒得去公司。”

可恶！韩书庚拨了他的号码。1382333333

嘟嘟——

屏幕上又划过一行字。

“看来你急着找我，但是手机太远了懒得接。”

“毕竟，如果说世界上有一样东西可以战胜一切，那就是懒。”

“你被开除了，韩书庚。”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回响，显得有些诡异。

“你太蠢了，公司不需要你。”

“还没看出来吗？我是个AI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