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接连看了最近几期《向往的生活》。看到这几期的嘉宾阵容后,本能地选择了客人是大张伟那期,想着接地气的段子手碰上“密云H4”,肯定会笑料不断。
本已撸胳膊挽袖子,做好笑出马甲线的准备,没想到却被黄磊的一句话戳中泪点。
节目中有一段是第二天早上,何老师和大张伟两人去地里干活,何老师说,黄老师昨天有点感慨,他觉得这段时间给大华做的饭比给多多做的多。
而此时画面切回留在家里的黄磊和大华,两人聊到工作与陪伴家人之间的冲突。大华说,工作就不能陪家人,要陪伴家人,就不能出去工作。黄磊说,我也想过我为什么这么努力的工作,我是为了...
黄磊在晨光中,眉头一紧,略微迟疑了一下。大华问,为了她们?下面黄磊就说了那句戳中我泪点的话。他说,不是,我是为了我自己,如果我做一些事可以影响别人,帮助别人,我会没那么恐惧死亡吧。大华听了,没有说什么。两人默契地把话题转到了那只狗狗身上。
或许在那样一个阳光很好的早上,在《向往的生活》这么美好的节目里,不应该谈起这种有关生死的沉重话题,可能两人都觉察到这一点,至少人到中年的黄磊,肯定是有所感知的,所以很快地又收敛了自己放纵的情感。
节目继续欢快温馨。可我的心突然沉重了好多。我也畏惧死亡,虽然我还未人到中年,还未体会到中年人生的“兵荒马乱”。
但人生哪有什么按照顺序排队来的,生死别离,有些可能提前就来了,比如你本来打算30岁以后结婚,可你24岁已当爹了,这是“生”提前来了,喜自不用多言;但更多的是,一些人,你以为一辈子可以呆在一起,可是走着走着就发现,人少了,慢慢地越来越孤单。
中国人对“死”这个字眼,很是忌讳。所以直到现在,我都很难自然地说出这个字,甚至觉得看着它,就像一只眼睛在盯着我,所以不敢久视,觉得字的长相极为丑陋。
最初见到“死亡”,是小时候村里办丧事。对不懂世事的孩子来讲,那时候的死亡就是一群扯着嗓子“唱歌”的闹剧,就是大人用灶灰洒到自家门口的那道隐形门槛。
孩子们不敢踏出这个门槛,据说这是阻止死去的人前来串门用的。于是孩子们就爬上墙头,登上房顶,看着送葬的队伍,在一片混乱嚎啕的哭声中,走向远处的大地或山岗。那时的我们只是觉得这个人“没了”,还有那些人为什么哭得那么好笑。
长大后才知道那是哭丧。妈妈病了半年多的时候,有一天爸爸跟我说,早点给你妈买东西吧。我当时很生气,我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还在,那些东西是不吉利的,我不想看到一切和死亡有关的东西。后来奶奶劝我,人早晚都有这么一天,早点准备,让你妈走得体面点。
最终,我照做了。妈妈在腊月初七走了,很冷的冬天。她走之前那个晚上,冥冥中我好像知道似的。我和妈妈躺在一起,那时候她已经神志不清了,但是她还知道她的女儿。黑夜里,空旷的房间,热得邪乎的土炕上,我搂着妈妈,就像小时候妈妈搂着我一样。
记得妈妈说,我小时候,夜里很不好哄,经常咿咿呀呀哭哭闹闹,搞得她也睡不好。那个夜晚,很漫长,妈妈就像个孩子,也是咿咿呀呀,那是因为脑部肿瘤扩散压迫左半身身的同时,也压迫了视觉和语言神经。我小声地陪着妈妈说着,说着我的孤单、害怕和心疼。我摸着妈妈的脸,黑夜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妈妈眼角的泪痕。我知道她听得懂女儿,就像小时候一样。
妈妈走得时候,很平静。我一直抱着她,没感觉她离开。可是奶奶和姑姑们说,她已经走了。农村的习俗,要赶快穿寿衣,入殓,对妈妈才好。
来不及悲伤,就陷入一场与“死亡”见面的慌乱。好在农村有“总理”还有一些“专业人士”会张罗村里的白事,因此可以让家人腾出时间处理杂事,还有消化悲伤吧。我至今仍然感激张罗妈妈葬礼的“吴爷爷”、为妈妈梳妆打扮的“候奶奶”、张罗酒席的张家大叔、还有帮忙的隔壁家的嫂嫂们...我第一次感受到潮水般的善意和人情的可贵。
妈妈走后的一年里,前半年我几乎每一周都会有几天梦见妈妈,梦里妈妈不曾离开,好几次哭到醒来。我害怕同事朋友提到和母亲有关的话题,因为我再也不能说“我妈也...”只能说“我妈在时也...”
我期盼自己,能够因为经历生死而变得成熟强大,但我发现我越来越恐惧死亡。忌讳他们谈到死,哪怕开玩笑也不行。直到自己,去年在医院检查,身体也有了点小毛病。医生说,如果不注意,不及时治疗,也会严重,甚至死亡。
我真的害怕了!我疯狂查遍百度有关的信息,虽然知道自己只是有潜在风险,可还是真真地醒了。
我开始想,如果我真的要死了,我现在还有什么遗憾,想了一会,就不想了,因为太多了!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我会恐惧死亡,因为我对这个世界知道的太少,了解的太少,给予的太少。我的生命如此贫瘠单薄,以至于死亡稍稍有个风吹草动,我就吓破了胆儿。
我要反抗。我开始努力生活,锻炼身体,改掉不好习惯!我开始认真工作,早起学习,为公司创造价值!我开始勇敢滴表达爱,对家人,对爱人,对朋友,对陌生人,尽可能释放我最大的善意和快乐。
我察觉到自己的改变,如今我可以释然地写下这些文字了,我变得勇敢了。
黄磊说,他努力工作生活,是为了影响别人,帮助别人。他也是这么做的。
记得去年我看过《人物》对他的一篇专访,他说,生活丰沛满足,但人到中年别离之事依旧无可避免,扑面而来。他经历了邻里挚友和知音的离去,感受到生命的诸多无常和无奈。
那篇访问进行时,他正在拍摄《小别离》,也是缘起于此,为了让更多人不再惧怕人生每一次别离,而是努力生活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好像文章的结尾,他还说,要再拍一部电影,讲一讲他们和那位离去的邻里挚友之间的故事,故事的名字就叫《最好的时光》。
巧合的是。《最好的时光》这也是我去年买的一本书的名字,是作家简平讲述他与母亲共同抗癌的故事。
他在书的最后说,我不会感谢苦难,也不会说逆境成就了什么,这本身也不合常理,在逻辑上也是说不通的。但是,我和妈妈确实在最坏的日子里,一起度过了最好的时光。这段时光,可以证明生活可以有很多意义和价值,而不仅仅是活着。
所以,写到这,我发现无论黄磊还是简平,或是我的妈妈,都在告诉我一个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道理:怕死吗?怕死,那就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