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化雪时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22期“融”专题


今天是三月的第一天,走在街上拂面而过的风略带寒意。然而,这寒意是温和的,不如先前那般凌厉。冬日的风像一条条又细又长任性舞动的皮鞭。人们得把耳朵和脸藏进厚厚的帽子里,才不至于被肆虐的西北风折腾得过分狼狈。

而此时我把双手随意地插在羽绒服的衣袋里,不紧不慢,从容地行走着。羽绒衣的帽子成了摆设。一头长发终于摆脱了棉帽的禁锢刑满释放,得以扬眉吐气。它们时不时俏皮地轻轻拍打着我的肩背,脚下的步子和着这节拍愈加轻快。

目之所及,仍然白茫茫一片。然而,大地像是做了瘦身操,不再如冬日里那般臃肿。雪色也不再如腊月里那样洁白耀眼。

眼前的雪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它们看上去灰头土脸的,少了寒冬腊月里那股子精气神儿。靠近路边的雪则是脏污的。它们竭力地挤出水来,想把自己淘洗干净。

那一坨坨的水渍濡湿了地面。而路边的雪则无可救药地变得更加脏污,丑陋得让人不忍直视。看着这眼前的雪,不禁想起小时候家乡村子里化雪时的情景。

那时我家的房子建在一片小台地上。出了院门,需要经过一段下坡的小路,才能走上村里的大马路。每年春天化雪时,那条缓坡小路就总是变着法儿为难我们。

整个冬天冻得硬邦邦的泥土,被融化的雪水浸泡得湿漉漉的。暖融融的大太阳,把泥土晒得骨苏体软。那看上去软乎乎,毫无脾气的路面,却早已不怀好意地设下了陷阱。

我们的脚一踩上去就陷进去,被稀泥死皮赖脸地缠住不放。那条下坡路,湿滑得很。我们的脚被烂泥裹住,不由自主地直往下出溜。这下可把我们吓出一身冷汗来,嘴里叽里呱啦乱喊着,紧紧拉住彼此的手,才不至于摔倒。

我们奋力地从泥地里拔出脚来,小心翼翼地找看上去硬实点的地方落脚。短短几十米的路,我们几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辛。

等我们手拉着手,好不容易走出了那段下坡路,都禁不住长长地舒了口气。那感觉就像历尽千难万险,走过了二万五千里长征路。

我们相互对视着“嘿嘿”地乐了,庆祝着这场胜利大逃亡。然而,当我们低头看自己的双脚时,又一个个皱紧了眉头。原来,我们的鞋子周围被稀泥镶了个厚厚的边,早已面目全非。待要抬脚走路时,却发现双脚沉甸甸的,像灌了铅一般寸步难行。

我们只好把脚抬得高高的,可劲儿地甩粘在上面的泥。有时,一不留神用力过猛,就连鞋子带泥一起给甩出去老远。慌忙紧紧拽住旁边人的胳膊,蜷起丢了鞋子的那只脚来,金鸡独立地站着。

这突然间的一出好戏,难免会引起大家的一场哄堂大笑。笑够了,就央请旁边的人帮自己把鞋子捡回来。若是恰巧那天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只好单腿跳着蹦过去,原把鞋子穿上。那副狼狈样儿,一想起来,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此刻,我脚下踩着的却是一条绿色方砖铺就的小路。这条小路如一条绿色的飘带,在一片白茫茫中蜿蜒地舒展开去。它像是在探寻着白雪世界的秘密。又仿佛赶在前面,探寻春的芳踪。

两旁的树木静立着。整个冬天它们都这样,默然不语。有时会有鸟雀在它们头顶盘旋,或者落在某个枝头歇歇脚。我想那些树木虽不说话,有鸟儿们的陪伴,大概也并不寂寞。

今天,我却没有见一只飞鸟。或许是因为天色已晚,它们早已经归巢了。看着那些清瘦又朴素的树木,我努力地想在它们的枝头捕捉到一点儿春的训息。

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树木的枝条不如冬日里那般干枯苍白。那些直指天空的枝枝杈杈,像是透出了似有若无的一抹青色。

树田里的积雪不如先前那般厚实蓬松。它们像患了一场重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紧挨着积雪的砖石,被融化的雪水润湿,绿色深浓。

一路走来,我并没有看到春的影子,但是却从掠过鼻翼的风中,嗅到了她的气息。我想那融化的雪水,早已渗进泥土中,告诉沉睡中的大地,春天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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